胤祺应了一句,目光却也是不由微沉——他本以为自个儿那个八弟就算是知道了苏赫和阿灵阿牵连进去,也总会留有些顾虑,最多是打倒一批放过一批,做个糊涂账jiāo上来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个一向进退有度的老八居然也真敢玩儿混的,想要把四哥bī出来管这事儿,却也不想想怎么能过得了他这一关。
“也好,只要是随着你心意的,朕便没什么话说。”康熙淡淡笑了笑,目光落在这个仿佛永远都不会叫他失望的儿子身上,眼底便带了隐隐的柔和欣慰,“有你在,朕总是放心的——老四的儿子怎么样了,可叫了太医没有?”
“请过太医了,还在看着呢,到现在还定不下来。”
胤祺应了一句,心里还在盘算着若当真是疟疾,只怕要尽快找到南大人代购点儿奎宁才行——不光是为了弘晖,这疟疾少有单个起病的,潜伏期又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得陆陆续续地病倒一片。早点儿弄到了药,心里头也能早些安定下来,就是不知道这只怕要带了关税的东西,南大人代购起来能不能跟着以前一样给力了。
又陪着自家皇阿玛东拉西扯地闲唠了一阵,直到见着那眉宇间的yīn霾已散去大半,胤祺才暗暗松了口气儿,哄着自家皇阿玛出去翻牌子去了。张廷玉还守在外头没敢走,一见着康熙出来便忙俯身请安,却被早已消了气的万岁爷含笑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特意温声问了一句:“方才朕正在气头上,下手也忘了分寸……可伤着了没有?”
“臣无事,叫皇上费心了。”张廷玉忙俯身行了一礼,脸上君恩似海的激动感恩叫边儿上的胤祺忍不住别过头偷笑出声,立刻就被正君臣相宜的两人赏了两对白眼。
被用完就扔的五阿哥悻悻地抿了抿嘴,老老实实地告了退,领了贪láng陪着张廷玉一块儿往外走。出了宫门正要各回各家,张廷玉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向前一步低声道:“阿哥,今儿万岁爷接着下头递上来的密折子,是参东宫那边,太子召侍卫宴饮的……”
“召侍卫宴饮?”胤祺微蹙了眉,心里头隐隐觉着这事绝不单纯,却又实在想不透自家这个越跑越偏的二哥究竟又想折腾些什么幺蛾子,“行,我知道了——天儿也晚了,师兄赶紧回家吧,我还得再去四哥府上一趟,看看弘晖怎么样了。”
张廷玉温声应了一句,退后一步候着胤祺与贪láng策马离开,这才上了自个儿的轿子也往家里回去了。胤祺一路赶着往四阿哥府上去,心里头却还在思量着张廷玉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你说——平白的召侍卫宴饮,他又想gān什么?”
“要是搁寻常人看来,大抵是图谋不轨吧……”
贪láng耿直地应了一句,又策马跟得紧了些,免得两人的话再叫什么不该听的人听了去:“可太子连太子都不想当了,好像也没什么图谋不轨的必要……莫不是想要刺杀哪个大臣?”
“你这逻辑不通啊——谁要搞刺杀还先请刺客喝酒的?”
胤祺毫不留qíng地挤兑了一句自家显然只能当个三流编剧的侍卫,正打算好好嘲笑一番这个大破天的脑dòng,却忽然听着对方迟疑着试探道:“太子丹……?”
“……啊?”胤祺茫然地眨了眨眼,隐约觉着这个名字仿佛有些耳熟。贪láng诚恳地望着他,尽职尽责地解释道:“燕太子丹,请荆轲刺秦王的那个,就宴请人家来着……”
“……”文科略渣的五阿哥面色一瞬微窘,咳了两声才恼羞成怒道:“所以荆轲才会没刺成就风萧萧兮易水寒了!又不是名字里头带着太子两个字儿的就都不长脑子,太子总不至于也蠢到这个份儿上罢?”
“是是,主子说的是。”贪láng忍不住轻笑出声,忙不迭点头安抚着,又实诚地摇摇头放弃了继续瞎猜,“可若不是为了这个——太子总不会是当真闲得太过无聊,要找人解闷儿吧……”
两人谁都不比谁靠谱,这么胡乱猜了一路也没什么结果,眼见着已到了四阿哥府上,也只好暂且放下了这个难解之谜,先去看看弘晖的qíng形究竟怎么样了。才一进门,廉贞竟已先胤禛一步迎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在胤祺身后站定,微俯了身低声道:“主子,小阿哥先寒后热,如今已退了烧睡去了,看qíng形确实像是疟疾。只是阿哥这病起得蹊跷,怕不是寻常的邪郁少阳、暑湿内蕴,而是疫毒侵袭所致,小柴胡汤虽有缓解之效,却不能治本,起病如此急骤,明晚怕要比今夜还更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