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心中不由轻颤,俯了身低声道:“五阿哥一向懂事,万岁爷的一片苦心,阿哥想来也必是能体会的。”
“朕自然知道他能体会。他本不是个有争心的孩子……朕喜欢他的心xing,却也惋惜他空有福缘庇佑,却无争上之心。若是他就那么一直浑浑噩噩的下去,朕也只能尽力多护一护他,尽力保他一生平安罢了——但他既然有这个本事,又被bī出了这一份心气儿,朕就敢把他高高的捧起来,捧到所有人想要踩他,都得先在心里头掂一掂分量。”
康熙淡声应了,可话只说到一半,眼中却忽而闪过一抹凌厉的异色,语气竟也显出了隐隐的决然锋芒。
“太子不就是想和他争一口气么?朕见他这些个日子也是有些散漫自满了——既然太子看他不顺眼,朕就叫他更不顺眼。要是连个兄弟的锋芒都容不得又压不下,只会使这些个歪门邪道的yīn损法子为难,将来凭什么接过朕的位子,做我大清的一国之君!”
梁九功心头猛地一震,这才醒悟过来康熙的用意,可一想起苏麻喇姑的那些话,还是壮着胆子怯懦道:“可是……奴才斗胆妄言,可阿哥年岁毕竟还太小啊……若是真跟太子对上,因此被有心之人刻意为难,只怕——”
“朕既然做了,就不会平白叫小五儿再去送命。朕已经叫天霸去看着他了,谁要是再不长眼地敢动他的心思,他的刀可是不会讲什么qíng面的”
康熙冷笑了一声,负了手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里闪过些许复杂的期待:“就叫朕看看——若是这路上横着一块儿搬不起砍不动的磨刀石,究竟能把太子磨砺到什么地步吧……”
——
几乎是在胤祺扬声开口的同时,那一扇门便应声而开。
门外站着的竟是个极为清秀俊朗的青年。这人目光凌厉几如实质,叫他原本近乎温润的面庞也显出一股子冲天的英气。身形笔挺气势浩瀚,右手轻轻扶在腰侧的一把刀上——胤祺半点儿也不怀疑,就这么一把看似寻常的刀,只怕已饮过不少人的血了。
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胤祺目光一瞬便亮了起来,一下子想起他那位皇阿玛给他找的那个传说中老是上房顶的师傅,单手一撑便跳到地上站定,按着曾演过的武侠剧里头那些江湖规矩,规规矩矩地抱拳朗声道:“徒弟胤祺,见过师父!”
叫他意外的是,他这儿话音刚落,那个原本气势锋锐bī人的青年却是忽然微抿了嘴,目光竟不自主地向边上飘去,脸上也带了些可疑的淡淡血色,张了张口才低声道:“不必多礼……”
这是——不好意思了?
胤祺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一位仿佛尤其腼腆的武林高手,终于还是忍不住哑然失笑,却也莫名的明白了为什么康熙提起这人的时候,眼里也会带着一丝十分不可描述的神秘笑意。
“门口风大,师父进来坐。”
笑着把那青年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屋子,胤祺将门关好,又一本正经地捧了一杯茶奉给他:“既然是师徒,自然不可再按身份论。今儿这杯茶就当拜师了——师父就唤我胤祺,只当我是个普通的徒弟也就是了。”
哪一个男孩子心里头没有过英雄梦?眼见着就有了能跻身武林高手体会江湖潇洒的机会,饶是胤祺也有些按捺不住心里头的激动,一时竟是一板一眼的极为入戏。那青年这功夫却也已恢复了正常,竟也丝毫不和他客气,冲着他规规矩矩地抱拳回了一礼,便抬了手要去接那一杯茶:“在下泰州huáng天霸,今日便成此师徒之名。”
刚一听到这个名字,胤祺的眼睛便瞬间瞪得溜圆,险些把手里的那一杯茶都给扔了出去。
huáng天霸——那个南七北六十三省少镖头,天地会江南堂口堂主,huáng天霸?!
作者有话要说:
天霸:啊啊啊有人叫我师父了好紧张(@_@)
第39章 jiāo锋
实在不亏胤祺惊讶——金镖huáng天霸,这个名字他可实在是太熟了。
虽然出身糙莽,gān的又是反清复明这种拎着脑袋的活儿,可huáng天霸却决不是什么空有一腔热血的鲁莽糙包。他原本出身扬州,除了那个当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的爹,一家子的人都死在了那一场扬州七日嘉定三屠的惨案里头,反清复明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他又偏偏跟施世纶处得极好,施世纶可是施琅的儿子,自然对着康熙是忠心耿耿,他跟着施世纶待的日子久了,竟也渐渐了解了这一位大清皇帝的文治武功,甚至在康熙下江南遇险的时候屡次不顾仇恨拼死搭救。俩人最终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冰释前嫌惺惺相惜,还被康熙把人给带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