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白重新坐回去,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我明天还会来的。”邢青道。
“傻逼。”秦一白骂了一句。
你才傻逼!邢青心里骂回去。
正要往下走,忽然看见地上被秦一白扔掉的两封信。
邢青偷偷看了秦一白一眼,对方背对着他,于是邢青悄悄走过去把信封捡起来。
反正他也不要了,他看看里面的内容也可以吧。怀着这样的想法,邢青有些心虚的打开信,看清内容,唰一下,他脸都白了。
两封信内容不多,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血红大字,“去死吧!杀人犯的儿子!”“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能活着!快去死!”
字里行间充斥着写信人的恶意,恐吓与狠毒。
邢青拿着信的手在发抖,他缓缓走到秦一白面前,“这是什么?”
秦一白一言不发。
邢青看他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你不是第一次收到了对不对?谁干的?老师知道吗?报警了没?”
秦一白不理他,邢青一着急,伸手去拉他。
秦一白打掉他的手,面露凶意:“你烦不烦?”
话没说完他忽然愣住,邢青哭了。
他可能自己不知道,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秦一白,神情悲凉,更有一种秦一白无法理解的绝望与痛苦。
此刻邢青简直心疼死了,秦一白还这么小,却得遭受如此痛苦的折磨,他天真的以为案件都过去几年了,一切都该结束时,原来秦一白一个人,一直独自面对着如此大的恶意。
秦一白从来都是善于隐藏的,当初如果不是他故意露出马脚,谁都没想到,他会犯下那么大的罪行。明明前一天,他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和刑警队的人去喝酒吃烧烤。
“你……没事吧?”秦一白头一次见这种操作,难得有瞬间的无措,他问,“诶我是不是见过你?那天在校门口哭的傻逼是你是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哭?”
邢青抹掉眼泪,“我没哭。”
他也讨厌自己这一点,但他从小泪水多,他也控制不了。而且他也只为秦一白哭得最多。
他推了推秦一白,“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邢青红着眼,哑着嗓,脸颊上还有泪痕,秦一白突然就硬气不起来了,他漫不经心道:“就那样呗,受害者家属不知从哪知道我在这里读书的事,经常会寄信来。”
“老师知道吗?”
秦一白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全学校都知道。”
邢青心里发凉。
“他们来闹了几次,就都知道了呗。”
邢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同学和室友会对秦一白有那么奇怪的态度,是因为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吗?
可是,那又不是他的错。
秦一白的父亲,秦良辉,是一名专门对女性下手的连环杀人犯,秦一白三岁那年,他父亲第一次作案,受害者便是秦一白的母亲。
此后的十年间,秦良辉多次作案,终于在秦一白十三岁那年,被警方抓获。
后来经鉴定,秦良辉作案期间患有精神病,没有判刑,而是移交精神病院。
对此,受害者家属多次抗议,但没有改变结果。
秦一白被警方救出,送去福利院,半年后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年轻夫妇领养。
只是双方相处并不顺利,两年后女方意外怀孕,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陷入冰点。
秦一白正好要读高中,他干脆直接搬到b市,与养父母也几乎断了联系。
这些事邢青都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受害者家属将怨气发到犯罪者家属身上,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邢青记得秦一白当警察时就遇到过,那时候他冷静沉着,工作之余还能和芦岩宇嘻嘻哈哈,让人完全看不出,他也经历过同样的事。
邢青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抓紧,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一白越是云淡风轻,他就越是难过。
“秦一白,”邢青忽然道,“如果我和你班主任吵起来,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秦一白像是在听一个笑话,反问:“你觉得呢?”
邢青想了想,也对,以秦一白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邢青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他走到楼梯口,给班主任杨艳艳打了电话,“杨老师吗,我是秦一白的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是这样的,关于秦一白,我有事想和您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