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才会那般轻易地让自己的性命与宋破军维系在一起。
实在是落拓肆意惯了,只想着能和兄弟杀个痛快就好,根本就不去考虑将来。
从两年前开始,宋破军偶尔会性子大变,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陆崇很不喜欢那个家伙。自私,阴鸷,残暴,偏执,对待他也全然是命令的态度,根本就不是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好兄弟。
他去翻阅了首领留下了的书籍和笔记,方得知这是母蛊蚀心导致的结果。
宋破军对此一无所知,陆崇也不打算告诉他。
反正已经决定好了要一起慷慨赴死,又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阮锦棉。
那个天真得过了头,稚气得有些傻气,坦率又可爱的小王爷。他就像一个炙热的小火球,虽然远不如太阳光辉明亮,却赖在陆崇的怀里横冲直撞,固执地温暖着他。
陆崇夜里总舍不得睡觉,他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用手指、用嘴唇描摹阮锦棉的五官,深深地将他刻在心里,妄想能与他长相厮守,百年好合。
陆崇后悔了。
他太自大太幼稚也太悲观,竟以为自己在这世上不会有任何牵挂,就那么随随便便地交出了生命的主导权。
然而后悔亦是无用,即便他觍着脸去请求宋破军取出体内的子蛊,宋破军也愿意放他走,那蛊虫却也早已不受宋破军的控制了。
宋破军以命饲母蛊,必死。母蛊一死,陆崇必死。
无解。
万般皆是命。
陆崇苦笑。
但还有一件事是他能做到的。
他绝不会让千丝虫的蛊种碰到阮锦棉,无论明日与他一同进宫的是哪个宋破军,他都一定会保住阮锦棉。
他要让阮锦棉,永永远远都是无病无痛不知愁苦的阮锦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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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皆苦,唯有淳王独甜。
人人都有烦恼忧愁,只有他能心无杂念,沉浸在每一件快乐的小事当中。
例如此刻,他亲手烤出了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甜蜜蜜的完美的大红薯,正要捧着它去找陆崇,和陆崇一起吃哦。
第37章 卿本良人(END)
八月十七是弘元帝的降诞日,百姓习惯称之为“千秋节”。
这一日素有大赦天下、广施恩泽的传统,京城各处皆会举行庆典,有时皇帝也会亲临与民同乐。
今年因浏河两岸水害不断,弘元帝不欲大肆庆祝,便只在午间宴请群臣,晚上则办家宴与宗室、后宫闲话家常。
阮锦棉需在申时入宫,因为不能穿得太过素净,管事特意准备了一套颜色鲜亮、花色讨喜的服饰,衬得他越发像个长不大的小少年。
戏班众人收拾打点好了一切用具,稍后将随他一同进宫。
然而陆崇却不在其中之列。
“这‘聂小倩’原本定的就是我师兄,”陆崇笑道,“我不过是个替补,哪知道头一回登台就被王爷给强抢了。”
阮锦棉伸出食指去勾他的下巴:“不错不错,正好本王也舍不得让小美人儿给别人看了去,万一被哪个登徒子调戏了可怎么是好。”
虽然并不需要上场,但阮锦棉还是要带着陆崇一同赴宴。
七七一大早就在他的脑子里上蹿下跳狂轰滥炸式地高能预警,阮锦棉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光顾着腻歪了,都没注意到有啥不对劲的地方。”阮锦棉典型的色令智昏,只能求助七七:“能给剧透下吗?”
七七:“平时的七七你爱答不理,现在的七七你高攀不起嘻嘻嘻。”
阮锦棉就不高兴了:“强行BE你还有理了是伐?”又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算了,反正甜了好久也算捞回本了,下次也要努力公费恋爱┗|`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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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崇有意无意地撩拨着阮锦棉,两人一路上争分夺秒打情骂俏,到达琼花殿时便有些晚了。
暴脾气的骁王早已入座,因着前日中秋夜里与弘元帝大醉了一场,今天倒还算给面子。不但人亲自到了,还规规矩矩地送上了贺礼,叫弘元帝暗暗松了口气。
“臣弟来迟了,还请皇兄勿怪。”阮锦棉走上前去行礼,吐了吐舌头装乖卖萌。
弘元帝见他身后站着一名身材修长、容貌昳丽的男子,便知是那个传闻中勾得淳王魂不守舍的戏子了。端其面目倒不似奸佞之相,弘元帝有心要打趣几句,却又觉得没什么心情,便挥挥手让他自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