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这桩公案还不知该如何了结。
整个皇宫里竟无人发现,淳王和他的那位男宠,早已悄悄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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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锦棉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
他似乎就躺在淳王府内自己的寝殿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屋内却没有半点烛火用来照明。
他想下床,却发现身体还处在麻痹状态,完全不听自己指挥。
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嗓子试着叫到:“陆崇?”
“我在。”
陆崇距离他有两三米远,阮锦棉斜着眼睛,只能从黑暗中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是,怎么了?”阮锦棉喘着粗气,讲话十分费劲儿。
“宫里出了点事情,我就先带你回来了。”
“哦。”
“你、你怎么,不过来点?”
漫长的沉默过后,陆崇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阮锦棉愣了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陆崇竭力维持着轻松的语气,右手用力按住似乎随时都会破体而出的蛊虫,“就是觉得没意思了。我之前跟你说过,如果我觉得无聊了就会离开,你还记得吗?”
“好像,记得……”阮锦棉小小声。
“所以,我现在要走了。”
阮锦棉的语气低落:“哦。”
陆崇转身要走,却又实在舍不得。他轻轻地叹口气,挪到床边,忍着锥心的疼痛单腿跪下,极温柔地嘱咐阮锦棉:“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我好好的,”阮锦棉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会变成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样,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陆崇笑笑:“说不定哦。”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弯腰在阮锦棉唇上印下一个吻。这是太轻太轻的一个吻,就好像是飞累了的蝴蝶在他嘴唇上短暂停留。
“我走了。”陆崇最后说道。
一滴液体顺着他的脸庞滑下,落在了阮锦棉的眉间。
阮锦棉静静地躺着,听到他走出寝殿并细心帮他关好房门,才突然说道:
“不是眼泪。”
落在他眉间的那滴液体,不是眼泪。
他闻到了掺杂着腐烂气息的血腥味。
“他要走了吗?”阮锦棉平静地问。
“是的。”
“他要死了吗?”
七七犹豫片刻,轻声回答:“是的。”
“我也会很快离开吗?”
“当然。”
“太好了。”阮锦棉闭上眼睛。
·
陆崇猜想宋破军现在的情况一定很不好。因为他心脏和体内的子蛊几乎都要爆开了,他甚至没有力气走出淳王府。
这可怎么好,不能死得远远的了。他长叹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架在房檐下、专门用来让淳王爬房顶的大木梯。
他决定要爬上去。
陆崇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每往上爬一阶他都得停下来歇好久,但到底还是让他爬上屋顶了。
他仰面躺好,舒展着四肢,尽量让自己能舒服一点。
上面是无边天幕,下面是安然睡在床上的阮阮。
很好,很圆满。
就是希望,明早侍卫回到东苑的时候阮阮已经顺利登出了。
不然……他该吓坏了……
子蛊发了狂一般在他的心口上撕扯开一个大洞,正要爬出来时却猛然不动弹了。
它死了。陆崇的意识也停留在此刻。
屋内。
阮锦棉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骗人……”他呜呜地哭着,“一点也不快……”
这是第一次陆崇在他之前死去。
他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完成任务后不久就会登出,悲伤便很有限。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仍然是他无法承受的痛苦。
他不敢想象,陆崇之前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面对他的死亡的。
系统默默无言,只有阮锦棉的抽泣声,一直回荡在过于空旷的寝殿里。
第38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1
阮锦棉重整完记忆,慢慢地清醒过来。
七七以为他会大哭一场,或者跟它发发脾气,至少也要抱怨一下BE系统的丧心病狂,再和它讨价还价提前商量好赔偿事宜(是的,经过几个世界的观察,七七已经相信他和陆崇是无辜的了)。
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阮锦棉听,阮锦棉只是一脸的平静:“还能回回都哭啊?总要有点长进嘛。再说了哭有用吗?哭了你就能让我们回去还是能让你上级赶紧出判定结果?如果可以的话那我就给你哭个十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