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娘唤的!”崔薇说一句话就抖一下,钻进聂秋染怀里直哆嗦。
聂家这会儿灯火通明,远远儿的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人声,门口大开着,隐约能瞧见里头红影闪烁的qíng景。崔薇两过来时,聂秋文早已经穿着一身新袄子坐在门口边儿上了,看到聂秋染二人过来时,他顿时便兴奋得跳了起来,连忙冲两人招了招手:“大哥,你们可来了,这会儿里头热闹着呢,有糖果子,只是没有崔妹妹做的好吃,我去替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秋染瞪了一眼:“喊的什么呢,没个尊卑!”他语气有些冷,一边替崔薇取着披在身上的蓑衣,那表qíng吓得聂秋文身子一缩,不敢再开口了。
天上还下着雨,院子里没半个人影,但厨房里倒还有人忙碌着,兴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堂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身洗得已经有些褪色的青布袄子的中年妇人出来,看到外头的几人时,那妇人脸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来,眼里闪过嫌恶之色,尖声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染哥儿回来了。你们这两个做大哥大嫂的,怎么不来得再晚一些,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还知道找得到家啊。”
这妇人脸貌生疏,不像是自己见过的,崔薇打量了她一眼,听她说话尖酸刻薄的样子,顿时就抬头看着聂秋染,眼里带着询问。聂秋染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看也没看那妇人一眼,便与崔薇细声道:“这是大舅母。”一句话便点明了这妇人身份,崔薇脸上顿时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qíng,难怪这妇人一大早便气不顺,原来也是有缘由的。
赵氏心中气不过,原本自己的女儿本该做那举人娘子的,可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一个死丫头出来,累得如今孙梅只能做个小的,如今妾身份低微得很,一般人除非是家里过不下去的,都不愿意卖了女儿受人戳脊梁骨,但因聂孙两家本来就是姻亲,孙梅又是聂秋染的表妹,聂秋染如今身份又不同了,孙梅给他做妾人家只会说结两家之好,不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赵氏又知道自己家里的qíng况,当初女儿嫁给聂秋染这个秀才便都已经是高攀了,如今他考中了举人,就算是不娶崔薇聂夫子也不会准孙梅嫁给他。
可赵氏心里明知道这些,但谁料聂秋染娶的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跟孙梅一般的乡下小丫头,她心中自然是气不过。此时看自己说了一句话,本来以为聂秋染会跟自己解释几句的,可谁料他根本像是没看到自己一般,赵氏心里的火气不由更大,脸色耷拉得厉害,忍不住便气愤道:“染哥儿,你不要中了举人便忘了长辈!”她这样一大声嚷嚷着,屋里孙氏等人听到动静,忙就跟了出来,正好看到聂秋染跟没事儿人一般护着崔薇进来了,孙氏深恐聂秋染在这会儿说出自己不娶孙梅的话,忙就开口道:
“你们怎么来得这样晚?”她说完,又看了崔薇一眼,想借此阻了聂秋染回答赵氏的话,便将气朝崔薇发,故意骂她道:“你这小贱人,故意这样晚过来,你要是不愿意过来,自个儿回去就是,没哪个求得你过来的!”孙氏这样一开了口,那头大舅母赵氏与她娘戴氏的脸色顿时便要好看了许多,孙氏心里刹时便松了一口气,可谁料这会儿崔薇脸色却是一下子了就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将之前才挂在墙上的蓑衣又取了下来披上,扬了扬眉头道:“既然婆婆不想我过来,也不想看着我,那我就回去了!”
刚刚屋里跟出来的孙梅看到崔薇身上披着的那件鹅huáng色披风,鲜艳的颜色就算是沾了些水珠,可是衬得少女还带了稚气的面容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顿时心生妒忌,咬紧了嘴唇站在一旁,险些将衣袖都给拧破了!
孙氏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崔薇真的要走,顿时就发慌了,连忙看了聂秋染一眼,谁料聂秋染也跟着将拿在手中的伞又撑了开来,一边揽着崔薇就要走。这样正大光明跟着媳妇儿走的举动顿时将孙氏气得发愣,又害怕他当真走了,等下聂夫子问起来不好jiāo待,忙不迭就唤他:“大郎,你去哪儿?”她原本骂崔薇是想要出口气,又是想要借骂她而转移赵氏等人注意力,也有着想要给自己娘家人挣脸面的意思,谁料崔薇这样不给她留脸子,若是等下村里人过来帮忙了,看到自己家中聂秋染不在的qíng景,恐怕聂家要丢大脸面,而聂夫子也饶不了她!
一想到这些,孙氏心里气得便发慌,忙忍了怒气,陪着笑慌忙将这两人给拉住,一边死死捏着崔薇的胳膊,一边勉qiáng笑:“你这孩子,气xing也太大了些,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你们这就要走,小小年纪,哪来这样大的脾气。”孙氏这会儿心里气得想吐血了,却是不得不将人好声的给哄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