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_作者:玖拾陆(776)

2017-01-22 玖拾陆

  穆元谋的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一把扣住了练氏的手腕,道:“夫人也知道等了十多年了?几千个日夜都过来了,你非要在这一刻争朝夕?我从前从未想到,夫人竟是如此浅薄之人。”

  练氏心头的愤怒倏然散得gāngān净净,只剩下震惊和痛苦。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穆元谋,成亲二十年,替他生儿育女,替他做了这么多事qíng,到现在竟落得“浅薄”两字?

  穆元谋放开了练氏,背手走了出去。

  练氏失了力道,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怔怔看着晃动的珠帘一点点静止。

  她眨了眨眼睛,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这么多年了,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即便没有热qíng似火,可穆元谋待她素来是温和的,从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刚刚的那一句,语气也算不上重,更不是责备。

  穆元谋还是从前的态度,只是那两个字,伤透了练氏的心。

  比骂她训斥她,更加难捱。

  朱嬷嬷透过珠帘往里头看了一眼,练氏失魂落魄的样子叫她也难过起来,她想进来扶练氏起来,可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练氏,只能作罢。

  练氏瘫坐在地上,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西洋钟打了点,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在榻子上又坐下出神去了。

  另一厢,杜云萝回到韶熙园,就吩咐洪金宝家的去打听打听,练氏怎么突然就告状了。

  洪金宝家的很快便来回话,说是箬竹去风毓院里做事,珠姗主动与她说了两句话,然后练氏便去了柏节堂。

  杜云萝有数了。

  天黑之后,风雨又起。

  雨势大,巡夜的婆子们就打不起jīng神来。

  钟海家的把一袋炒豆子jiāo给福满,道:“妈妈们在花厅里,你送过去给她们添个下酒的。”

  福满苦着一张脸接过来,硬着头皮去找了箬竹:“随我一道去吧,我一个人可不敢。”

  箬竹应了。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过去,福满道:“那年出事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雨,偏偏就是我看见了有东西进了满荷园,后来才……”

  箬竹一怔,想追问两句,福满已经把话题带开,嘀嘀咕咕说着别的闲话壮胆。

  花厅里倒是热闹。

  几个婆子凑在一块吃酒。

  福满递了炒豆子过去。

  马婆子哈哈大笑,一嘴酒气:“还是钟海家的上道,晓得我们就缺这个。”

  “这东西下酒。”闻妈妈抓了一把炒豆子扔到嘴里,“我听说,下午二太太去柏节堂里说夫人不是了?”

  马婆子笑而不语。

  “与我们说说嘛,”闻妈妈催着道,“我只晓得什么,之前知道还是不知道,什么的,具体的也闹不明白。”

  “不就是说四爷嘛,二太太非要四爷的那事qíng,夫人老早就知道了,”话一出口,马婆子自己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我,真是管不住嘴,我全是胡说的,我们只管吃酒,别去掺合主子们的事qíng。”

  箬竹咬着唇,心扑通扑通跳,被福满拉着出了花厅。

  回到屋子里时,她身上稍稍沾了些雨水,箬竹顾不上擦,立在门边理思绪。

  练氏怪罪杜云萝,那就是长房和二房原本就不睦了?

  莫非,紫竹和金镯子成了她们博弈的棋子了?

  这么一想,箬竹的心就痛得厉害。

  她为紫竹不值,已经做了棋子了,时隔三年,还要损了xing命……

  箬竹彻夜难眠,梦里全是紫竹的音容笑貌,姐妹从小一起的画面就跟跑马灯一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等天亮的时候,她的眼睛红肿,粘得睁不开。

  一直踌躇到了中午,思前想后,箬竹终是把当初承诺了李家大娘的话给抛在了脑后,急匆匆跑到了韶熙园。

  她走得急切,险些和提着食盒的玉竹撞到一块去。

  玉竹皱起了眉头,道:“做什么?”

  箬竹轻咬下唇,道:“我想见夫人。”

  玉竹瞥了她一眼:“夫人正准备用饭呢,有什么事儿,你该和钟海家的说去。”

  锦蕊听到些动静,打了帘子出来,深深看了箬竹一眼:“进来吧。”

  箬竹跟着锦蕊迈进了屋子里。

  杜云萝在罗汉chuáng上逗着延哥儿,见箬竹进来,把儿子jiāo给了彭娘子,让她带着孩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