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外的,褚雪很快答应了。瓶儿拿起梳子:“那我给娘娘挽一个牡丹髻吧?”娘娘去见武靖帝的时候,多是牡丹髻。
“不,你给我梳个双罗髻。”双罗髻?双罗髻一般是未成亲的姑娘梳的。但娘娘不高兴,又在自己宫里,瓶儿就利索地给褚雪梳了双罗髻。
梳好后,褚雪没有捡宝石珠钗,而是从花瓶起摘了两朵白兰花。瓶儿就把那两朵白兰花一左一右cha在了褚雪发髻上,褚雪还用了蔷薇色的膏子。
然后,她打开衣橱,换上姜huáng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白色梅竹兰挑线裙子。
啊?瓶儿睁大了眼,这完完全全是娘娘没有进宫前的装束。
“娘娘,您不能啊……”瓶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跪下抱着褚雪的腿哭了起来。
“瓶儿,我是去求圣上,不是自尽。这个妆匣是我进宫的时候带来的,就留给你吧。”褚雪没有哀色,很平静地道。
瓶儿更觉心痛,她知道,褚贵妃这么一去,很难再活着回来了。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能做什么呢?
“娘娘,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瓶儿想到这么多年褚贵妃对她的照顾,实在不忍眼睁睁地看着褚贵妃去送死。
“不,我自己去。”
褚贵妃走出寝室,她那一身跟皇宫大内格格不入的打扮惊住了所有人,宫女菱角、秋元,小太监石头都跪在地上阻止褚雪,可褚雪置若罔闻,一个人往大阳宫去了。
昨夜,在遇到张贵之后,褚雪就知道了白发苍苍的老祖母正跪在神武门外,今天一早,又听说冲进宫来的文武百官被武靖帝无qíngshe杀。
一个人在寝宫里坐了很久,褚雪慢慢把一辈子的事儿都回忆了一遍。她比弟弟大很多,母亲已经给她留下了很多记忆。
那样美丽、温柔、可亲的母亲,是被武靖帝害死的;她亲眼目睹失去母亲时父亲的痛苦,还有她听话又可爱,温顺的像一头小鹿般的弟弟整日整夜的躺在chuáng上咳嗽,他从来不能大步的在阳光下奔跑,他不能吃很多东西,明明是国公府的小世子,偶尔吃到一颗糖都会开心的不得了……
这一切都是武靖帝造成的,她正在想什么法子可以报仇的时候,武靖帝竟然“看上”了她。于是,她顺顺利利的进了宫。
但报仇并没有那么简单,狗皇帝时刻都在盯着她和褚家……回想她这一辈子,好像就做了这么一件事,这一件事qíng,她还没有做好,狗皇帝依然高高在上,褚家却分崩离析。她在这皇宫里一日,不但没有任何用处,还会成为褚家的累赘。
褚雪想了很久,方才换衣裳的时候,瓶儿没有看见,她把匕首藏在了袖中。她不是要寻死,她是要去要狗皇帝的命!
褚雪走出了落雪宫,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花团锦簇上都笼罩着浓重的yīn影,但褚雪去看得格外仔细,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心qíng却欣赏一朵花一棵树,就让她在赴死之前仔仔细细的瞧上一眼。
大明宫里,因为严亭的到来,武靖帝暂时停止了yín乐。
镇国公府抄家一事,武靖帝开始jiāo给朱照来办,后来移jiāo给严亭,毕竟严亭更擅长编织罪行名目,也更了解他想要什么。
严亭汇报完抄家进展之后,见武靖帝心qíng不错,便问道:“不知圣上想如何处置太子?宜速不宜缓啊。”虽然武靖帝暂时用武力压制住了众臣,但武靖帝中毒的消息在前头,国一日没有储君也是极令人不安的。
武靖帝这时颇有板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想了一会儿,对严亭道:“爱卿可有法子为朕排忧?”
君臣多年,严亭立即明白了武靖帝的意思,冲武靖帝点了点头。武靖帝大喜,只要除了那老太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上殿让文武百官看看他返老还童,年富力qiáng,再执政二十年也没有问题,还立什么太子?!
武靖帝叫高英磨墨,刷刷写下一道诏书,递给严亭:“这事儿完了之后,就流放太子去梅州,你知道朕的意思。”
武靖帝眸中寒光一闪,严亭顿觉手中诏书重了许多。即使太子犯了这等“重罪”,可父子骨血,皇帝“仁慈”,是怎么也下不了手杀太子的,所以只能jiāo给他了。
严亭走后,武靖帝靠着椅背眯起眼来,其实所有的事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件事让他心急,那就是早日上朝让那些蠢货看看他青chūn焕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