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开农学,讲经济,教手工,让学生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置圣人之言于何地?读书人自该读gāngān净净的书,做gāngān净净的学问。若是学了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那么怎么还能称得上是读书人!”礼部侍郎一番义正严辞,顿时惹来不少人附和赞同。
康熙看一眼情绪激动的礼部侍郎,开口道:“这份折子乃是八阿哥所奏,众卿有何疑问,均可与之一辩。”康熙说完,便做出一副听之任之的神色,俨然放手不管了。
而殿上的官员闻言均是一愣,随即便各自开始转起了心思。礼部侍郎听完康熙所说,立即将pào火转向了胤禩。
“睿贝勒,读书人聆听圣人之训,学习孔孟之道,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如今睿贝勒硬要天下学子学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岂非有污圣训?”
“石大人此言差矣。”胤禩盈盈一笑,道:“何为乱七八糟?何为有污圣训?胤禩只知世间万物皆是学问。农耕经济,医术手工,地理天文,研究起来,皆是一门学问。而学问,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只有有用还是无用之别。有一句话是用来形容读书人的,叫做:百无一用是书生。敢问石大人,为何在世人眼中,读书人会是这等形象?”胤禩笑着将问题抛给了礼部侍郎。
“这——”礼部侍郎一时语塞,支吾着答不上来。
“让我来告诉大人吧!”胤禩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所谓十年寒窗,苦读半生,所为的,不过是一朝得仕,能够入朝为官。而这十年所学,其内容仅限于四书五经,孔孟之道,针对的也仅仅是那一场科举罢了。然而天下读书人甚多,最终能够鱼跃龙门,入朝为官的却不足千分之一。那些落第的学子枯坐于室,修习半生所得,也不过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无用文人罢了。到最后于社稷无用,于家人无用,空余满肚子的大道理,最后说不得还要靠家中的妇人养活。”胤禩说完灿然一笑,看向礼部侍郎,“石大人,胤禩说的可对?”
礼部侍郎面现不忿之色,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睿贝勒此话不免有失偏颇,”吏部尚书站出来道,“朝廷开科取士,要的就是熟读圣人之言,一心为民的读书人。经过科举考试,有人中选,自然也会有人落选,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按照睿贝勒的意思,难道说朝廷举行科举是错的,是将那些学子变成无用之人的根本?”
吏部尚书此言一出,朝中众人纷纷向胤禩看去。吏部尚书这话说的可严重了,若是胤禩答不好,就不仅仅是得罪他们这些通过科举而入仕的官员,恐怕也会令龙椅上的那位心有不满。众人看着那立在殿中不及弱冠的少年,盈盈一笑,端的是温润如玉,让人心旷神怡。只是,若是此次犯了众怒,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这般怡然。
“尚书大人想岔了,胤禩可没有这么说。”胤禩笑道,“朝廷开科取士,选拔人才,为的是社稷兴旺,胤禩心中自然赞成的紧。而胤禩的提议,说来,也是对科举取士的一个补充。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自然不可能每一个都能入朝为官。而那些落第的举子,不读书又能做什么,他们还会做什么?胤禩的提议便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假如学堂在教授孔孟之道之外,能够教给学生农桑,经济,医术等,让学生了解这些方面的一些基本常识与技巧。这样,即便他们将来不能入朝为官,那么也可以通过其他的途径来谋一份出路。”胤禩侃侃而谈道。
“睿贝勒说得这般天花乱坠,好像学了这些东西,将来就饿不死一般。可是贝勒爷想过没有,让学生一下子学这么多东西,他们能不能接受得了是一回事,耽误了读正经书,将来考不上科举谁来负责?”户部侍中于番开口说道。
胤禩一笑,回道:“于大人似乎并未仔细看胤禩奏折中的条陈,不然,便不会如此说了。农桑,经济,手工,医术,这些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分阶段学习。一年之内学什么,学多少,这些都是根据学生的接受能力来具体制定,绝对不会让他们觉得学的东西太多,接受不了。而且,学习这些东西,也并不会耽误学生学习四书五经。那些圣人之言,并不是每日挂在嘴边说说就能记忆深刻的。让学生学习农桑,知道稼樯的辛苦;学习医术,能够医治一些常见的病痛;学习手工,能够修桌椅,葺茅屋。这些最基本的生存之道,皆是蕴含着道理与学问的。而这些道理与学问,与孔孟之道并不冲突。相反,能够相互融合,相得益彰,学生通过学习这些,才能更好地明白书中的教义,而不是一味地死读书,最终沦为学究书呆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