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投奔旭王做了卧底,恐怕是见不到这种盛况了。也不知道,这次一别再见崔瑾会是个什么境况。
崔瑾说三五日归来,贺兰凛那里也说就这几日会安排妥当。不凑巧的话,许是都赶不上当面告别。
想到这里,晏无咎站起来:“备些礼物,我去问候一下崔五爷。”
以他与崔瑾的交情,得知对方父亲重病,从礼数上说也应该去亲自看望一下的。
管事抬起头,欲言又止,最终恭顺地应下。
……
晏无咎兴致来了,便一刻也等不得。
当天夜里就轻车简行一路直奔长安而去。
他只带了四个崔瑾给他的侍从,既然他要倒戈旭王,不做些脱离龙鳞卫监控的举动,反而不正常。
何况,就算贺兰凛没有说,晏无咎与他也心知肚明,龙鳞卫里恐怕有旭王的人。旭王那边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们布下陷阱,也知道了晏无咎加入了龙鳞卫。
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当初他们撒了半个月的网,收网前一刻那个四海一勺的主厨怎么会刚刚好提前断了联络网,然后被人灭口?
一路快马加鞭,沿途稍作休整,第二日黄昏时分,晏无咎到了长安崔家。
崔家地处骊山,面朝灞河,周围皆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宅子并不特别豪奢,有种古朴大气的古拙之意。
一眼望去,颇有些历经岁月的沧桑凛然,比起暴发户,更像个没落的豪强之家。
不过,在洛阳那些真正的有姓氏传承底蕴的世家贵族面前,的确就不够看了。
侍从敲了门,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
仆人言辞客气有礼,询问得知是洛阳来的七少爷的朋友来拜访,便笑着请他们进来。
奉了茶果,仆人微笑得体:“客人们请先花厅就坐。五爷因为久病爱清静,一向住得偏远。小人这就亲自去通告一声,您稍等片刻。”
晏无咎没有碰茶点,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周遭。
看到一副猛虎下山图,威猛霸气,栩栩如生,仿佛择人欲噬。
然而,很显然,这是一副赝品。
因为落款印章,公然是龙飞凤舞的崔权二字。
能把自己描摹的赝品公然放在这种客来客往的地方,主人该是何等乖戾自恋?
然而花厅其余摆设布置却都细致舒缓,看得出来这家女主人的巧思。
晏无咎想起来,云妃没有提拔崔家任何一人,却是选了自己的姑丈。
云妃的母亲似乎还在世,家里做主的却是跟她差不多年纪,未曾婚育的三叔伯……
不等他想些什么,门外接引的人便来了。
“晏公子,请这边走。”
领头的侍女看向四个侍从,微笑不温不火,细声细语地说:“就挑两位大哥一道来,宅子里的主人们都不喜吵闹,人多了恐怕不好呢。”
入乡随俗,晏无咎冲他们点点头,便只两个人捧了礼物跟来。
领头的侍女看似莲步轻移,走得却不慢。
那宅子依山而上,多山多树,景致和院子一样多,便有些迂回。
晏无咎额上都有些薄汗,那侍女却还是轻轻松松,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姑娘如何称呼,似乎不是普通人。”
侍女秀丽的颈项含蓄优雅的低垂着,就像任何一个温驯顺从的婢女。不像北方女子,倒像江南的姑娘。
任何女子走在晏无咎旁边,也会好奇看上几眼,忍不住与他说话,但这个人却一眼也不斜视,就好像只看见自己眼前三寸之地。
听到晏无咎的话,她也低着头脚下不停,细声细语地说:“奴家唤作胜邪。只是个婢子罢了,没有什么不普通。”
胜邪?
晏无咎不由看向她,如果不是音似,就是这个胜邪,那也太奇怪了。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叫这个名字,正常人也不会给一个普通的婢女取一个著名邪剑的名字。
晏无咎正要说什么,他们已然走到一处假山碧潭前。
这个叫胜邪的侍从娥眉轻蹙,低眉顺眼对晏无咎颌首一礼:“请公子在此稍作休息,奴家在此处有些杂事要处理,很快就回来。”
晏无咎看她脸上微微苍白,轻咬着唇,按着小腹,迷惑之余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别过头不看她,声音温和平静说道:“不打紧,姑娘去。此处景色甚美,我刚好欣赏一下,你不必着急赶来。”
“多谢公子。”侍女声音低顺,夹杂一丝赧然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