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晏无咎说,废太子的女人一尸两命,旭王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他脸色暗沉,凝而不散,复杂又像是屏息。
片刻,旭王忽然低声笑起来,笑声荒诞而愉悦,乃至于有些讽刺狂喜。
“哈哈哈哈哈……”旭王笑着,一掌击在书桌上,面上笑容极深,眼睛亮如火炬,眉宇神情却阴冷讥讽,“好好好,真是好极的秘密,原来当年还有这一出。”
晏无咎微微敛首,平静如常说道:“白漆吴和盗令之人都不敢将此事告诉王爷,后者是怕被王爷灭口,前者却是想在陛下面前揭露此事,趁着陛下对废太子有感情,想将皇孙胎死腹中之事推到王爷和当时看管皇陵的白家身上。”
他顿了顿,缓缓放慢语速:“白漆吴说,毕竟王爷一直力主劝陛下莫要重启陪陵,又命人盗走密令、密令,如果说是不想陪陵里的秘密泄露出来,被人发现,那就太合乎常理了,并且人证物证俱全。陛下若是知道了,王爷百口莫辩。正值王爷失宠于御前,而陛下偏爱云妃的小皇子之际,纵使只有三分证据,陛下也会坐实。就像当初的废太子慕容昭被厌弃一样。”
“他倒是敢想!”旭王脸上显出沉沉怒意,这怒意却不是对着白漆吴去的,而是皇帝。
区区一个白漆吴,就算背叛他,也不过无足挂齿的小人一个,但诚如晏无咎所说,若是此事当真叫白漆吴成功,老皇帝的确会借机发作他。就像当年,老皇帝把慕容昭那个废人直接踩到泥里一样。
老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一辈子猜忌多疑,刚愎自用,好大喜功,除了他自己从不顾别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想到这里,旭王神情一缓,望向晏无咎,眉目虽有阴翳,语气温和:“无咎受委屈了。都怪本王识人不清,险些错怪了无咎。本王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死多少个白漆吴都无所谓,但若是无咎弃本王而去,本王便六神无主了。无咎,怪我吗?”
晏无咎站得笔直,姿态恰到好处的恭顺,微微敛眉垂眸,面容的线条从额头眉骨,到鼻梁唇线下颚,线条流畅,华美绚丽,仿佛世间最高明的画师描摹而成。
如霜华雪月,无端浸染血色绮念。
似春水繁花,河流倒影剑戟银甲。
矛盾,却引人。
闻言,晏无咎微微抬起眼睫,昏黄烛火之下,华美眉目掩映下,眸光清澈静敛。
“王爷言重了,王爷待无咎的恩情,无咎莫有一日敢忘。必当百倍偿还,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那张矜贵华美的面容这样清澈,眉目如画,清湛皎洁,仿佛瞬息万变的流霞,每时每刻一眼看去,都像是自成一境,目不暇接,美不胜收,永不可得。
旭王怔怔地看着,眼底慢慢融化。
那琥珀茶色的眼眸像浮光暖融的潭水,静静地迎着旭王的目光,没有丝毫避让。
看着便叫人错觉,这个人这一刻完全属于自己。
“你会背叛本王吗?有朝一日,会背弃本王,站在别人那边吗?”
晏无咎微抿的唇轻启,旭王却立刻提高声音打断:“本王要你发誓!”
就像无理取闹的主人,恼怒撒娇一样的发怒。
晏无咎迎着那双阴鸷暗沉的眼眸,平静决绝地说:“我发誓,不会背叛王爷,若违誓言,叫我万剑穿心而死!”
旭王的手撑在书桌上,神情没有缓和,反而恼怒皱起,他侧身对着晏无咎不看他,自觉失态,一时却想不出说什么缓和词句。
书房之内一片静谧,只有烛火微微摇曳,轻轻燃烧的声响。
晏无咎声音清润平和:“王爷,封庄之事如今一团乱麻,白晓风身死,只剩五天了。陛下如今执意炸开陪陵,只怕到时候看见遗骸,知晓当年还有如此惨事,恐怕会迁怒王爷,王爷当早作打算。”
旭王抿唇别开视线,如常淡然说道:“白晓风没有告诉你吗?本王要他们引爆陪陵机关,炸毁陪陵。”
晏无咎微微意外:“啊,因为无咎奉王爷之命,一向与六扇门走得近,又被白漆吴误导之下,对木族长和白族长生了怀疑。上次之事,不瞒王爷说,无咎对白族长有些迁怒。我们关系不和,他的事怎么会告诉我?若非我们矛盾重重,也不会轻易被白漆吴钻了空子离间。”
旭王声音温和,语气却有些不自然,站在那里看了眼晏无咎,很快又别开眼,按着桌面的手指无意识动了动:“这事怪不得你,本王也有失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