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叶没能下手,殷淮安的伤口很快就生了变化。
一团团的青色烟气从他的伤口中冒出来。几乎是瞬间,青烟变成紫,又迅速泛了黑,黑烟无穷无尽地涌出来,很快,银叶和殷淮安就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黑沉中,那黑烟浓稠地流动不开,渐渐地,有的已经凝了形,开始在空中张牙舞爪,银叶这才认出来,这是鬼。
全是鬼!那么多全都是!
黑烟越来越浓,身边的温度逐渐下降,空气开始渐渐变得冰寒刺骨,空中的冤魂恶鬼不时尖利地呼啸一声,yīn森可怖的气流让人一阵阵心悸。
殷淮安完全不能呼吸,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银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能想到的唯有慌乱地吻上他的嘴唇,将空气一口口地度进去。
他捧着殷淮安的脸,疯狂地吸气呼气。殷淮安的脸颊冰凉,慢慢地,银叶觉得自己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凉了。
可是没有用,不管银叶吻多少次,殷淮安的呼吸声慢慢弱下来,几乎快要消失了。
一百八十多厉鬼,这不是殷淮安能够承受住的,他只是半只死魂,孱弱无力,就算仅仅遇上一只恶鬼,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冲击,说不准就是一个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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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淮安的眼睑原本是紧闭着的,此时却渐渐放松了。他的睫毛无力地抖动两下,狭长的眼眸微启开一条细细的fèng,里面有微弱的光华一闪而过,随即,完全黯淡下去。
他的身体还是蜷缩着,只不过不再颤抖,手上也没了力气,软软地垂了下来。
银叶心中剧痛,他看着他眼中光芒消失的瞬间,心脏狠狠地收缩成一团,有什么重重敲击在心上,一声声的钝响震得他耳朵发疼。那一瞬间的心慌难以描述,是冰潭,是深渊,是刀山,是火海,什么都比不上那一瞬间。
烟太浓了,阿萝根本难以接近,她只能大喊着:“往生镜!还来得及!快把往生镜取出来!”
银叶浑身冰冷,似乎血液都已不再流动。他听不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咯”地打颤,也听不见阿萝大声的呼喊。他紧紧握住殷淮安的手,另外一只手颤抖着将手伸向殷淮安的眼睛。
唯有……这一个办法了。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下狠心伸出手指的时候,一道黑烟“嗖”地一下钻进了殷淮安的眼睛里。
原本就险恶的局势,一下子又变了!
空气中的浓烟几乎瞬间就分成了无数的小股,它们毫无例外地尖啸着俯冲下来。目标都是殷淮安盛着往生镜的那一只眼睛。
汇入殷淮安眼睛中的烟股,都变成了极深极浓的黑色。银叶根本阻不住这样变化,他的耳边全是死魂呼啸的声音,眼前是源源不断的黑色。冲下来的鬼魂越来越多,银叶被气流掀翻到一边。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怖的黑烟尽数冲进殷淮安的眼睛中。然后,空气中的黑色渐渐地稀薄了,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了。
银叶目龇yù裂,仅仅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间,空气就恢复了清明。笼罩他们的浓黑烟气消失了,一丝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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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了。升起来的太阳斜着投下来一缕淡huáng的光,透过掉光了叶子的树枝,直直地打在殷淮安的脸上。
这个qíng景,像是一切都结束了的样子。
循着阳光的轨迹,银叶走到殷淮安身边。
殷淮安侧躺在地上,从头到脚都是破败的样子。惨白的脸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一缕鲜红的血从他左眼的眼角流淌出来,流着流着,鲜红变成了暗红,又渐渐由紫红,转深黑。
地上细细的尘土被黑色的血凝住了,蜿蜒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银叶伸出双臂,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他的身子可真单薄啊,抱在怀里那么轻,抱不住似的。他真的就像那纸片儿一样,轻易就被穿透了。
银叶拔出了cha在他胸口的棍子,扬手扔出去,砸在地上“咣当”一声。
银叶轻柔地褪去他上身的衣服,怕惊扰了他的睡梦似的。
他的胸口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dòng,没有血,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黑dòng周围,放she出一道道黑色的细线。密密麻麻的黑线埋在他惨白如纸的皮肤下,蔓延过他的胸口,爬上他的脖颈,从颈侧一直延伸到脸上,和那一只眼球连接在一起。
就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眼中扎了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