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安去归颐斋,是去谈生意?银叶小看了这个少爷,不是说他对家中的生意撒手不管吗?看他对弟弟殷淮远的态度,好像很牛很厉害的样子。难道这又是他的一道伪装?平日里无所事事,实际上大权在握?银叶想不明白,他拭目以待,看看一会儿殷淮安究竟会表现出什么样的手段。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殷淮安为啥要带着自己一起去?
银叶其实最关心这个问题,遂脱口而出:“大少爷,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呢?”
殷淮安仰头闭目,下颌微抬,下巴的线条紧绷着,此时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帘下垂,透过眼底的一条fèng看着银叶:“你想留在家里被殷淮远问话?”
银叶说:“问就问呗,有什么可怕的?”
殷淮安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重新闭上眼睛:“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
银叶叹气:“你们这些少爷公子呀,一个个的心思全都百转千回,心里面那么多弯弯绕,累不累呀?”
殷淮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子直盯着他,冷笑了一下。
银叶不明觉厉:“你,你gān嘛?”
“这世界上,谁活得轻松?”
银叶眨眨眼睛,嬉皮笑脸地说:“我啊,我的心思从来不藏着掖着,这样多轻松!”
殷淮安也笑了,他摇摇头:“你可不轻松。”
他的语气玩味,仔细听来,略带不快:“你自己的心思全让别人知道,但是,别人的心思――你也能知道。”
银叶不笑了,他手中的瓶子紧了紧,抿着嘴唇,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真的?你知道我的心思?”
殷淮安看了他一会儿,只是微笑不语,就在银叶以为,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的爱慕之心的时候,殷淮安却悠悠地问道: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
.
银叶吓了一跳,这个问题有一点突然,因为他现在还不想向殷淮安摊牌。往生镜、灵师、阳命台,一定会让殷淮安充满戒心,可是看着殷淮安稍微眯着的眼睛,他现在显然已经,充满戒心了。
正在银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马车微微一晃,停下了。
“大少爷,归颐斋到了,要不要先去定位子。”
殷淮安不再bī问,他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中任何感qíng都不见了。
他语气沉定地说:“不用。”
一只手伸到银叶的面前,银叶愣了一下,赶紧毕恭毕敬地握住,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
银叶为他披上石青色的外袍,系带子的时候,看见他手背上还留着那块儿青斑,银叶抿了抿唇,在上面轻轻地摸了一下,将它掩在自己的袖袍下面。
殷淮安的脚步微滞,侧脸向着银叶的方向偏了一个小小的角度,随即又目视前方,面无表qíng地径直走进归颐斋的大门。
.
归颐斋的伙计早在看见殷家的马车的时候,就已经把老板叫了来。老板是一个身着对襟长衫的中年人,他低头哈腰地将殷淮安迎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晚上二少爷的事qíng,是小店考虑不周,请大少爷怪罪。”
殷淮安声音温和地说:“不gān刘掌柜的事qíng,舍弟办事不利,在老板这里打扰了一夜,是我们殷家添麻烦了。”
刘掌柜赶紧说:“哪里来的麻烦!大少爷可别这么说。”
其实刘掌柜已经被这麻烦折腾了一晚上,倒霉亏还得自己往肚子里面咽,因为两边儿都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殷淮安声音冷了几分:“那几个人住哪个房间。”
刘掌柜说:“二楼上去,一整层都被他们包下了。”
殷淮安点了点头,却站在原地不动,刘掌柜明白过来:“大少爷行动不便,要不先在那边的雅阁中歇息,我派人把客人叫下来。”
殷淮安微微颔首,刘掌柜对着银叶哈腰:“这边请。”
小伙计特别有眼力见儿,跑到雅阁门口,将桌椅板凳什么的踢得更远些,恭敬地打开门。
这“雅阁”布置的颇为风雅,里面什么都有,琴架棋盘,笔墨纸砚,古玩瓷器,笙箫琵琶,一看就是专门为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们准备的。
银叶把他想成一个完全的瞎子,跑来跑去地为少爷端茶递水。
两个人一起喝了好一会儿的茶,都没见一个人影。估计那客人也是难搞的主儿,摆架子不愿意移步下来,想必刘掌柜也是两边受气,难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