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仰望着这个陪伴先帝十余年、从一介仁桃宦飞为摄政大臣的人,聪慧、敏锐不足以形容岳兵戈的全部,面对空xué来风的谣言,从未辩解一句。
瑞和帝甚至想问,那些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岳卿,我是信你的。”他坐回原位,垂头低语。
“臣,甚为惶恐。”岳兵戈并未显出轻松的神qíng。
今夜忽然翻起旧事,令瑞和帝惶恐不安,他压住心中的异样,镇定说道:“今日且先退下吧。”
岳兵戈坐上回程的车辇。
这是先帝赐予的皇家辇舆,先帝御笔朱批,赏赐岳兵戈可不经通报通过正门,可见皇族不必行大礼的优待,他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却引来各种猜忌。
因为他跟随在先帝身边,职位是内侍。
这是阉人才能担任的官职,是常人眼中比侍卫更为不耻的身份,却是离先帝最亲近的位置。
“皇子之中,你觉得谁最有趣?”
“十二皇子七岁稚龄通晓古籍,勤学刻苦,xingqíng温和,应是不错。”
先帝那时闻言,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发现他竟是真心赞赏时,不禁朗声大笑,然而并未评价对错。
最后,岳兵戈却是知道先帝笑声背后的意义。
瑞和帝确实如他所想xingqíng温和,但在登基之后,竟将所有事务全权jiāo由他来处理,他若是询问一二,陛下便会露出惶恐的表qíng。
xing格懦弱,非帝王之才。
岳兵戈头痛地回到书房,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桌边,手上还拿着桌上的糕点。
那人见他回来,惊慌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跳起来站在原地欣喜地喊道:“岳兵戈,你回来啦。”
热诚熟稔得如同两人已相jiāo甚久,亲密无间如多年老友。
“安祯?”他并不确定这个名字,甚至都差点忘记这个人。
这人深夜造访,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明明被关进牢房,又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儿。若是别的不速之客,早被他驱逐出宫,岳兵戈也摸不清自己心里莫名的纵容何而起。
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能有闲心边等边吃,绝不会是来刺杀他的人。
岳兵戈挥退侍从,瞥了安祯一眼,那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他走近就能看到桌上糕点只剩下几块空落落地待在瓷盘里,想必大部分都进了安祯的肚子。
他问道:“好吃吗?”
忍不住在房间里吃起茶点的安祯,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坦诚地说道:“唔。还行,就是不管饱。”
岳兵戈忽然勾起一丝笑意,说道:“再吃点?”
安祯:“如果有热的三菜一汤就好了!”
岳兵戈:“最好再配点清酒?”
安祯:“好啊好啊。”
岳兵戈嗤笑一声,转身打开书房门,说道:“岳宁,送他回去。”
还在幻想着跟岳兵戈吃喝玩乐慢慢谈心的安祯,听到这句“回去”,心里提起来的激动兴奋顿时消失不见。
他真诚地说道:“岳兵戈,你那个监狱晚上有点冷,我能跟你睡吗?”
岳兵戈斜眼瞥他,向进入书房的侍卫下令:“带走。”
这次安祯不像之前一样配合,快速地伸手将近身的侍卫掀翻在地,狠狠地压制着这个妄图反抗的人,诚恳地仰望着岳兵戈。
“其实我不算太弱。”他轻而易举地踢开侍卫手上刺来的短兵,“之前我是怕你不高兴。”
毕竟初次见面就丢脸的哭得乱七八糟,安祯自己也没脸再待下去。
岳兵戈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会笑着安慰他的人。
“睡客房。”岳兵戈妥协。
安祯一脸委屈,并不领qíng,明明凶狠地将人摁在地上,却眼神哀求地凝视着他。
“明日我会见你。”今晚的岳兵戈,确实没有心qíng再去考虑别的事qíng。
他很累,累到只能重新思考今后的计划。
安祯发现,比起拳头,岳兵戈更吃卖惨,他终于动了,松开手上的力道,还侍卫自由。
他说:“如果你不来,我来。”
然后安祯顺从地跟在侍卫身后,如同昨晚被人押走一般安静。
太乖巧、太听话,反而让岳兵戈觉得有些好笑。
突然闯入他视野的,只有两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