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缺十两银子买簪子送人,你今日若是借我十两,知jiāo一场,我去替你把场子找回来。”王贲倒是难得没了戏谑,堂堂武成候之子似乎是当真很缺钱。
余子式略微思索了会儿,觉得“找场子”这词估计是王贲跟自己学的。然后他又思索了一会儿,同意了。
王贲走出门的时候,余子式听见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语,“邪乎了。”
过了大半天,就在余子式以为王贲已经离开了时,窗户上忽然搭了只修长莹白的手,“赵高。”
余子式抬头看去,逆着薄光,黑衣少年慵懒地靠在油乎乎的窗上,面容如玉。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窗上,一只手撑着一柄雪色长――枪,那场景一眼看去像是水墨泼出来的。
“怎么,你后悔了?”余子式问道。
“不是。”王贲抱着枪,眉头打着结,一脸纠结踌躇,“本世子许多年没碰过枪了,用起来没什么气势,这和本世子一贯的猖狂作风太不契合。你有什么办法吗?”
余子式觉得王贲就差直接说:本世子是将门豪qiáng,本世子走路一定要带风!
想了想,余子式对王贲说道:“你不如在枪上缠几圈大红缨,然后肩上绑着混天绫,手上抡着乾坤圈,脚下踩着风火轮,最好再雇几个歌姬在你身后撒莲花瓣,抱着‘枪出屠龙’的志气踏火焚风而去。”余子式顿了下,“我估计,世子殿下你说不定能拉风到直接飞升。”
那些凡人肯定会在世子殿下你的光芒下颤抖不已。
“……好主意。”王贲惊艳道。
“……祝你成功。”余子式已经不想多说别的话了。
“对了,李信的长――枪有个名字,叫斩雪,你说我该给自己的取个什么名?最好要霸气点的,和我气质要贴切,一看就气势压人的,哎,赵高你不是读书人吗?你替我琢磨下。”
“……”
良久,余子式瞧着王贲离开的身影,心qíng颇为舒畅,总算把这位中二病晚期患者送走了,十两银子换个清静太值了。他倒是觉得王贲真能掀出什么风雨,顶多在李信家门口吼两嗓子就差不多了。李信身上有伤,而王贲虽然嫖――jì喝酒嗜赌,但他还真不至于和一个伤患动手。当然据余子式估计,不动手倒不是因为世子殿下是个正人君子,而是打赢一个伤患快感不够qiáng烈。
世子殿下作为未来大秦最闪耀的将星,提兵百万平莽上,立马邙山第一峰,平生追求的可是极致的快哉。
然后余子式失算了。他低估了这一次王贲找茬的决心,世子殿下对于找场子有一种深深的执念,非常之深。
城外军营。
一骑白马兜兜转转,转转兜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军营大门。马背上扛着□□的清瘦少年抹了把汗,暗暗松了口气,对着那厉声喝道的士兵扬了扬手中的令牌。
军营大门打开,少年翻身下马,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
听见消息赶来的李信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撸着袖子扛着枪的少年坐在马槽上,秀气的脸上难得全是不耐烦。
“世子殿下。”李信与王贲见过,不熟。两人都是将门之后,都是父辈荣誉满门,一个年级轻轻率军四处征战,一个眠花宿柳风流满天下,谁也不怎么看得上谁。李信看不上王贲,而王贲则是谁都看不上。
“咦,你也受伤了?”王贲看了眼李信的肩膀,他一眼就看出李信走路时肩膀的异样。他皱了下眉。
“也?”面冷的白袍将军连问话都冷冷冰冰。
“没事。”王贲把扛着的枪一把cha在了地上,随后倚在了上面。“我听说你枪法不错,本来想和你切磋一下,可惜了。”
李信身后的将士均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王翦四处征战,他儿子在咸阳的风流事儿可是这群将士的午夜谈资,就连王翦自己手底下的将士,大部分对王贲也都是不屑的。秦国军人间都传遍了,王贲是战功赫赫的大秦老将军王翦的唯一的败笔。
这样的纨绔,与从底层靠着砍人杀人一步步走上来的李信,军中风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王贲淡淡扫过这群人,修长的手轻轻摸着长――枪,眸如点漆。他忽然开口问道:“李信,你当年一人一枪单挑了多少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