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的脸色终于缓了缓,连带着腰背也挺直了些,他居高临下看着比他矮一头的女子,点了点头,“自然,我一介读书人,不会亏欠你什么,只要你诚心待我,为我着想,扶持我的仕途,我自然不会与你一介妇人计较些,说不定还赐你个孩子。”
这话说的,余子式觉得从古至今至贱之人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翠捏着那腰间丝带的手缓缓摩搓,轻笑道:“赐我个孩子?我昨夜瞧着,你怕是不行啊。”
空气静了一瞬,此时当有连声喝彩,掌声雷鸣!许久,围观诸人猛地大笑出声,小白脸奋的脸彻底青了!那王翠也是个实在人,描绘地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那叫一个生动形象,那叫一个天马行空。
“我去!”余子式抖着胸膛慢慢笑出来,临场扯小huáng文,王翠这专业xing和他有一拼啊!相当年他也是吃这碗饭的啊。
王翠就跟那后世说书的一样,拿着鞋子当惊堂木,扇着袖子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神采飞扬,此时此刻此qíng此景,就差一个西门庆了。
胡亥听了一会儿,嘴角抽搐地更厉害了,他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王宫里的人更是比寻常孩子明白事理早,他也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在他这年纪,皇长子扶苏都跟着蒙恬蒙武出去晃过沙场了。
余子式没忍住,在一片笑声中同样笑出声,半晌看了眼胡亥,他咳了咳,镇定地移开视线。
王翠家里做买卖,读书识字不成,口才却是一流,在她嘴里小白脸奋就是个细竹竿小指头,那景象简直栩栩如生。忽然,啪的一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王翠舔gān净嘴角的血,回头看向面前的人。奋抖着手,抓着袖子,狠狠又是一巴掌,这一回王翠的脸上两道巴掌印,清晰地几乎渗出血来。
“娼妇!”小白脸的脸和他的声音一样抖得厉害。
王翠扑扇了一下睫毛,半晌抬眸看向奋,这男人啊,她也是真心爱过的,否则凭她的家世与傲气,怎会嫁给他。如今玄衣c裳尚未脱,山盟海誓尤历历在目,这个在花前月下答应一辈子待她好视她如掌中宝的男人啊,却是狰狞得像个陌生人。
奋气疯了,扇了两巴掌还不够解气,抬腿还打算上去踹王翠,就在余子式打算出手时,一个络腮胡的粗犷男人忽然走出来站在了王翠的面前。
“那个小指头,你想gān什么呢?”男人雄浑的声音犹如熊吼,他倒是没说得很凶,偏偏就是他冷冷说话的样子更让人心悸。
“你……你谁?”奋当下就弱了声音。
“沛县狗屠樊哙!”那男人挑眉,一双倒三角的眼不怒自威,他也不吼不跳,不怒不笑,只是漫不经心地陈述道:“生平专宰恶狗,乡里叫我一声狗头铡。”
“你你,你gān什么?”奋的声音越发弱了。
樊哙忽然回神似的“啊”了一声,扭头看向王翠,“小妹,大兄这儿有把屠狗刀,我瞧着你也是个富贵人家出生的,故事说的也让人痒痒,这么着,大兄把刀给你见识见识,三文钱我送你一刀,你出多少?”
王翠尚未出声,樊哙为难道:“可别你头上那金簪子,这我得砍上几千刀啊?jīng细活费劲儿。”
“你!”奋已经在往后退了。
樊哙扭头看向奋,笑道:“小妹,你可抓紧说,大兄还赶着回城卖狗ròu呢。”
王翠把眼中隐隐的水光抹了,俏生生地笑出声,“多谢大兄了,这事哪能麻烦大兄呢?小妹也是走南闯北许多年,自然是懂事理的,账在谁头上,便是谁来算。”她提了黑色裙裳走到奋身边,柔柔地唤了声。
“良人。”
奋一失神觉得面前还是那娇软的小妻子,下意识就答应了声。
王翠伸手摸上奋的衣裳,细细地为他整理衣襟,“忘了良人说,王翠村妇俗人一个,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偏偏啊,学了点武艺。”
下一刻,王翠反手就是一巴掌,揪着奋的领子,她差点直接给人扇昏过去。
余子式当下就觉得,谁说女子不如男,只是未到伤心处。
“救救我!来人!救!”奋哆哆嗦嗦地喊,惊恐地看着眼前温柔笑着的新婚妻子。“你,你!”
就在王翠抚着奋的脸打算再扇一巴掌的时候,一队人马忽然冲进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