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曲烈又道:“如今也算好坏参半,不怕敌人有所动作,只怕其按捺不动。会宁常年来一直是我国心腹大患,此次主动挑事,也并非全无好处,他日破城之时,要怪就怪他季睢丰自不量力,与人无怨!”这话几乎冷到人骨子里,江诀沉声应了。
李然下意识皱了皱眉,暗忖他们一句话,冉駹那边就是尸骨成山的事。
命比蚂蚁还贱,果真一点不假。
殿内再次归于平静,显然里间二人在密谈,将声音放低不少,尽数淹没在风雨声中。
李然在殿外站了小片刻,那头小六子发现他不在殿内,慌慌张张地找了来,见了他面上一喜,哭丧着脸正要出声,李然双目一眯,警告似地扫他一眼,沉声道:“别吵。”
只这一声,里头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阵一声快过一声的脚步响后,那脚蹬龙靴之人从殿内出来,见到他明显一愣,继而扫一眼他身后的小六子,小六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江诀敛去肃容,朝身后跟着的曲烈使了个眼色,曲烈躬身退下。
明华宫外,bào雨大雨倾盆,有狂风呼啸之声在耳边肆nüè。
江诀边走边解开龙袍的扣子,往李然身上一披,沉默着并未开口,李然径自迈着长腿进了殿,边走边问:“真不准备往会宁派兵?”
江诀扶着他在龙椅上坐下:“东岳、西平一日不出兵,临阳人马就动不得。”
“万一元烈撑不住,后方几乎是空城,罗城一旦出事,该怎么办?这个后果,你不可能想不到。”
江诀点头,目中有决绝之色:“朕明白,是以无论花何种代价,冉駹都万万丢不得,朕已传旨过去,边城若丢,让他提头来见。”
李然大惊,正要开口,顿觉腹中一痛,下意识轻哼一声,这一声传进江诀耳中,吓得他几乎于瞬间变了色。
“是否在外头站得太久,伤了心神?”他边说边伸手去揉李然的小腹,李然阖眼歇了片刻,末了摆一摆手,道:“没事,继续。”
“果真无妨?要不要?”
“不用。”
“天色已深,此事朕自会想办法,我先扶你回去歇息。”
“啰嗦,白天睡太久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一起想想办法。”
“你不必担心朕。”
“你以为我想?”
他神色清冷,偏偏因为有孕的缘故,眉目间温色潜藏,在明华宫的灯火照耀下,若隐若现,如烟似岚,瞧得江诀近乎失神。
江诀伏下半身,将头埋进他颈窝里:“朕是不想让你cao心,也不想他跟着受累,什么都比不得你二人重要。”
“废话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如何会是废话?”
“行了,言归正传。”
“也好,不过得回chuáng上去说。夜深风凉,不能伤了咱们的孩子。”
江诀二话不说,将李然从御座上打横抱起来,迈开步子往内殿去了,李然挣了挣,没能见效,只能一脸懊恼地仍由他抱着,以手按眉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也不嫌重!”
“的确重了不少,不过无妨,朕不会嫌弃的。”
“滚你妈的!”
时间如驹过隙,尘嚣烟起下,很快就到了秋初。
元烈以十数万人马守冉駹天险,竟奇迹般地撑了下来,与会宁三十万大军jiāo战十数次,虽说死伤不少,却也没让对手占到一丝便宜,一时间胶着不下。
江诀收到前线奏报,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多少添了喜色,可好消息捎来不久,邻溪又有探子来报,他收到消息,几乎于瞬间变了脸色。
竟是东岳出兵二十万,兵分两路,六万人马已于前日秘密潜往冉駹,剩下的十四万人马直bī丹丰而来,与之相反,西平驻守在句瞀的二十万守军竟一兵一卒也未动。
李然将密报拿起来看了数个来回,末了往案上一扔:“得派兵赶去,否则东岳大军一到,元烈就算就三头六臂也撑不住。”
“只怕此时出兵,临阳兵马一空,厉元帅大军又在外无法支援,我军难以抵挡东岳直击,更何况还有西平在后方伺机而动。”
“怕也没用!”李然扫一眼面有慌色的沈泽,抬头望向江诀,目色坚定:“冉駹如果丢了,罗城必定保不住,到那时再回援,只会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