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神色肃穆,小六子也不敢多劝,只得陪在风口站着。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有马蹄声渐近渐响,末了在城门口停下,一人从马上滚下来,举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门:“开……门……”
守城门的那员副将扔了个火把下去,这么一招,高声朝城下喊:“开城门!快开城门!”
那几名负责城门守卫的小将再不敢耽搁,抽去门闩,三人一边将两扇重达百斤的铁门推开了一条容一人经过的小fèng。
透过门fèng,可以看到一名身着北烨军服的小将,
少顷,那身受重伤已看不出模样的将士就被两个将士用担架抬到了李然跟前,彼时已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我军……惨遭……埋伏……已……全军……覆没……了……”
李然脑中一阵轰响:“你们将军呢?”
“将军……带三……百人……突围……生死……未卜……敌军……已在……三里……开外……统帅……保……”
那个重字还没能说完,他就咽了气,众人神色剧变。
这一计原本是为了伏击敌军,杀西平一个措手不及以搅乱其阵脚,不曾想竟被反将了一军,不仅白白断送了他数千北烨将士的xing命,甚至还断送了曲烈。
战事未起却先被人斩腰,这仗该如何打下去?还能否打赢呢?
隆冬的气候已严寒之极,刮得所有人心寒如冰。
没有人出声,李然伸手阖上那小将的双眼,低声道:“埋了吧。”
两员护卫得他发话,这才走上前来,将尸体抬了去。
李然笔挺挺站着,久久不曾言语。
小六子拽着帕子gān着急,心急火燎却于事无补。
劝自然是劝不了,他们这位殿下一向富于决断,轻易不受任何人左右,如今这么一声不吭地站着,无端让小六子有些惊慌。
犹豫再三,小六子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赔小心道:“殿下,曲将军吉人天相,老天爷定然会保佑他逢凶化吉的。”
李然不予理会,静默许久后,扫了眼神色震惊的严文斌,沉声道:“看来这一仗会很难打。”
严文斌一拳捶在城墙上:“今日之耻rǔ,他日必要他西平数倍奉还!末将定当永志不忘!”
李然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扫了眼那几名高级将领,正色道:“西平来势汹汹,甚至dòng悉先机先一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个来回,“临阳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事实上,援军还有五天就能到了,就看我们能不能守住这五天。”
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守住了,就很有可能反败为胜,守不住,临阳城的五万人只能是全军覆没。
“纵使战死,亦无怨无尤!”
严文斌一伸手“铿”地一声将腰间悬着的玄铁长剑拔了出来,剑尖指天,一声大吼近乎有震耳yù聋之效,所有人都跟着拔了剑,李然与他们对面而立,亦被那撼天动的铿然之气深深震撼了。
李然在这个瞬间是动容的。在这多国争雄的乱战时代,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信仰奋力拼搏,拼的只是血ròu之躯还有那满腔热血,无怨无尤,一往直前。
“好!”
李然大喝一声,将腰间军刀□往头顶一举:“为了胜利!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
声làng一波波传了开来,所有人都在呐喊。
远方地平线上,有火龙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不用望远镜,所有人都明白西平铁骑已经近在眼前了。
李然头也不回地喊:“严文斌。”
“末将在!”
“弓箭手准备得怎么样?”
“禀统帅,已尽数就绪。”
“火油呢?”
“也已妥当。”
李然点了点头,在大战来临这一刻,他反倒平静下来。
天空泛出鱼肚白时,伴着尘土飞扬,有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渐渐bī近。
苏沫身着金丝铠甲骑汗血宝马,眼中闪着灼灼光华。
对面的城楼之上,那一抹银白身影已变得越发清晰,虽然还不至于看得清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