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辛眼看形势不对,焦急之余,转而对李远山说:“我去去就回。”
片刻后,他去而复返,将手中的白瓷瓶递给李远山,道:“试试这药。”
李远山将信将疑地接过去,打开来一闻,不觉大喜:“天山果?这果子乃止血圣品,三百年才结一回果,多长于深山之渊,世间少有。元帅如何得了它?”
他边说边小心地抠出一些白色药粉抹在李然肩胛处的伤口上,血一遇上药粉便凝结,真是神乎其神,果然担得起止血圣品的美誉。
厉子辛只淡淡点了点头,专注地望着李然,低声说:“忍忍就过去了。”
此时已是辰时,因天色yīn沉,阳光被云层遮着,只留下一抹清冷单薄的光,看起来反而更像夜晚。
李然躺在chuáng上,满脸苍白。
肩胛的伤虽然疼得如同在烈焰中炭烤一般,却依旧抵不过小腹的刺痛。这疼痛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只因牵扯到五脏六腑,竟比外伤更让人不堪忍受。
李远山探了探李然的脉,从药箱中掏出一包银针来,凑近李然低声道:“殿下,老臣要为你下针。”
厉子辛见李远山神色肃然,心一沉,乘李远山去一旁取药囊的空隙,跟过去低声问:“是不是有危险?”
李远山为难地叹了口气:“现在亦难下定论。元帅可否先行回避,只怕待会儿……”
厉子辛回头望了眼脸色苍白的李然,摇了摇头:“我想陪着他。”
他眸色深沉,李远山张了张嘴,终是垂眸没再多言,熏上艾糙,喂李然吃了颗生血丸,掏出银针来下针,神色倒也镇定。
片刻后,老嬷嬷红着双眼从屋外进来。
李然躺在chuáng上,听到她的脚步声,竟意外地生出了一分清明来,待老嬷嬷走近了,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双目濯濯道:“他怎么样?”
老嬷嬷拍了拍他的手,qiáng笑:“殿下放心,老奴方才已经去瞧过他了,那孩子还让老奴跟您说,要您宽心。”
“他还能说话?”
老嬷嬷侧脸避开他的视线,眼中有一丝被戳穿的失措:“他……中途,曾醒过来一回。”
“那我去看看他。”
李然直起身子,作势要下chuáng去,却因为脱力,又直直栽了回去。
厉子辛大惊失色,一个跨步过来从身后托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正有伤在身么?”
“殿下,您可别吓老奴啊!”
他二人心急火燎,李然却全然不在乎,只抬头望着帐顶,幽幽道:“其实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六来跟我告别。”他侧脸看了眼双目通红的老嬷嬷,“你没必要骗我,我都知道。”
“殿下……”
“呵呵。其实这样也好。老跟着我也不安生,现在也算能过上平静日子了。”
他神色虽平静,语气也无异,李远山却莫名觉得惊心,两手按住他的脉门,低声劝道:“殿下,切莫太过伤心,否则不利于……”
“没事。我好得很。”
李然无畏一笑,李远山又一惊,拉了老嬷嬷到一旁,低声道:“怕是到时辰了。”
老嬷嬷哽咽道:“可殿下如今失血至此,恐怕……”
李远山烦恼一重不减又添了一层,幽幽道:“要担心的,恐怕还不止这些。”
他这话说得极轻,兼之老嬷嬷正在出神,并没有听清。
二人细细琢磨一番,老嬷嬷亲自去烧水备剪子,李远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从药箱中掏出一个青瓷瓶,犹豫片刻后终是倒出一粒喂李然服下。
这一剂催产药的功效果然凌厉。
到了午时,李然昏昏沉沉间,就被小腹一阵剧痛惊醒了。
这疼痛显然非之前间或的刺痛能比,然后就有浓重的腥味在屋内蔓延开来。
李然几乎是本能地剧烈挣扎,有那么一瞬间,厉子辛竟然觉得自己按不住他。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李远山探了探李然的脉,朝老嬷嬷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殿下,用力!用力!”
李然咬着牙,脸上有难言的痛苦,双手抠进被褥里,几乎能将锦被抠破。
厉子辛抖着双手将他搂在怀里,脸上有震惊有痛苦有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