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闻人躬身一揖,道:“托陛下、殿下洪福!”
“切!什么洪福?是老头子你命不该绝!”
他二人正寒暄着,那头江诀温笑着从殿内出来,边走边道:“的确是洪福齐天。”
纪闻人未料到那位天子竟也迎了出来,一脸受宠若惊地跪下,头碰地叩了一首,道:“臣纪闻人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体安康!”
如此郑重的叩首礼,李然还从未见过,一时间都有些愣了。
江诀笑着走近两步,在他身旁站定,伸手虚扶纪老头一把,道:“无须行如此大礼,该是朕谢你才对。”
此话一说,纪闻人目中一湿,作势又要行礼。
李然眉眼一皱,江诀自然明白他不喜欢这一套,忙凑到纪闻人耳边低声道:“纪卿再不起身,朕今晚恐怕要睡地砖了。”
他这话说得小声,李然没听清楚,却把纪老头吓得够呛,愣了好半晌也没能回过神来,模样滑稽之极。
少顷,三人进了内殿,江诀破例给纪老头赐了座,老头儿战战兢兢坐下,李然又让丁顺上了茶水,乘着间隙将纪闻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末了半是感慨半是凑趣地说:“挂了这么多彩,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做?”
“微臣惶恐,殿下教的乃是我北烨军中机密,臣万万不敢胡言,纵使送了xing命,也在所不惜。”
说完,一脸肃然地从座上起身,尔后一揖到底,俨然一副誓死如归的神态。
李然被他那模样怔得又一愣,yù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未几,却听江诀闷笑一声,道:“此事朕亦十分庆幸,好在小然只告诉你一人。朕相信以纪卿的忠心,必定不会泄露如此机要之事。”
这么一顶高帽下去,但见纪闻人眸中噌地一闪,活似点了盏一百瓦的白炽灯一般。
李然暗道一声上帝,侧脸去看江诀,见身旁那人越发笑得温良,无语地揉了揉眉眼,暗忖这厮果然有一套,竟然能把一个个大好才人制得如此服帖。
他正兀自纠结,那头江诀沉咳一声,正色问:“句瞀形势如何?”
纪闻人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禀道:“微臣离开之时,城中一切皆井然有序,二十万西平守军毫无异动,似乎并没有大举进攻的迹象。”
江诀点了点头,眉眼间忧虑之色渐浓,沉吟片刻,又问:“项启呢?”
纪闻人想了片刻,回道:“此人自被擒之日起,就被尹谦奉为上宾,大鱼大ròu地伺候,日子过得十分快活。”
“哦?姓尹的这次倒沉得住气!”
“这点微臣亦百思不得其解,边境句瞀太过平静,只怕会有大动作。”
“你的顾虑朕明白。”江诀了然地颔一颔首,目中满满都是深思,李然叩指在桌上敲了敲,皱眉道:“项启的玉玺已经在他手里,还有什么好等的?”
此话一说,纪闻人与江诀目中皆一闪,江诀眯着凤目想了良久,抬眸直直望向御案下的纪闻人,道:“此事你与曲烈先商议一番,明日一同来回话。”
老头儿应下,叩首告退而去。
待他离去,李然见江诀面有忧虑,正要劝解,那头丁顺领着孟兆坤进来,他暗自叹了口气,侧脸扫一眼江诀,见对方已收敛了神色,神色变化之快,令人咋舌称叹。
孟兆坤朝他二人行了一礼,道:“陛下,向化郡的人头点算已告罄,统共一百八十三万六千四百七十二口。”
江诀点了点头,皱眉问:“死伤多少?”
孟兆坤神色一黯,低声道:“十八万二千一百口。”
李然浑身一凛,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风起云涌第三十五章
三人长久沉默,终是江诀先回了神,沉声问:“疫qíng控制得如何?”
“回陛下,已运送了药糙前去救急,也派了大批大夫前往,可向化死伤甚众,又正值酷热之季,染病之人已不下三十万,且尚在蔓延之中。”
李然暗自心惊,江诀凝眸想了片刻,又问:“可有祸乱?”
孟兆坤垂首,低声道:“因死伤众多,难免有人生事。”
江诀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沉思良久后,一脸决绝地说:“派人通知殷尘,就说是朕的旨意,若有人带头闹事,一律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