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江诀脸上有苦涩也有落寞,他是这么说的:“日后可会回来?”
李然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了声“不会”。
江诀脸上一窒,笑容有些酸涩:“不知到时候,朕是否还能送你一程?”
李然摇了摇头,他是打算等王美人这件事解决了就走的,也不准备让江诀知道。
沉默半晌,江诀开口问他:“出去后,会去找他吗?”
那个他,李然当然明白,除了厉子辛还能有谁?他不点头也不摇头,说道:“我想先去外面转转,至于究竟在哪里安顿,现在还没决定。”
江诀点了点头,神色间全是怅然,幽幽说道:“朕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凤宫,你当时虽然只跟朕说了几句话,但那样鲜活生动的表qíng,却是朕从未见过的。后来你为逸儿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让朕打心眼里觉得温暖。二十五年了,当朕终于觉得体内有一股温热的东西开始往外涌动的时候,你却选择离我而去。小然,你就真的对这儿没有一点留恋了?”
江诀是温雅的,也是风流的,更是心狠手辣的,然而眼前这个人却彻底颠覆了当今天子往日的形象,他是如此落寞,落寞得似乎有些可怜。
“小然,朕舍不得你。”
对方一脸的深qíng款款,李然看在眼里,淡淡开口说道:“我对你没兴趣,你应该知道。”
江诀眼中有一丝受伤,不过他向来很能掩饰,只一愕就恢复了一贯的温雅。
江诀沉默片刻,说道:“那事你无须担心,北烨的大刑之下,谅她也不能不招。”
李然一听对方这语气,就知道他是准备严刑bī供了。这样的招数,在芝城的监狱里屡见不鲜,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然摇了摇头,低头喝了口茶,沉思片刻,说道,“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既然她是自首的,可见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恐怕就算你严刑bī供,也不一定能让她改口。”
李然说完,也不看江诀,只凝眉深思。
江诀见李然脸带担忧之色,温言宽慰道:“朕既然说能让她招,那便肯定是有把握的,你不必cao心。”
江诀说得一脸笃定,李然再不说什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着江云带回来的消息。
凤宫内,二人对面想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这一夜,谁都没能安生。
天色从月华如链变成了鱼肚白,江诀靠在凤宫内殿的榻上只眯了一小会。
不久,王贵便回来了,眉眼纠结着,一看就知道没能从犯人嘴里问出什么。
江诀凝了一夜的眉皱得越发纠结,沉着脸去上朝了。
[宣政殿内]
宣政殿内,气氛与往日真是大相径庭,江诀坐在中央的高椅上,见底下众人神色各异,当然这事还得从那位刑部侍郎纪坤参了东宫皇后一本说起。
他是这么说的,东宫身处高位却唆使下人行凶,且危害的还是龙嗣,根据北烨历法,纵然是皇后之尊,犯下大罪,按律当废!
江诀一听,脸色虽然没变,手上青筋乱跳已经让近在跟前的王贵发慌了。
那位纪坤管的是刑部的事,是以这话头由他挑起来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这么一说,辰公党派的自然就一窝蜂地上了。更何况有人开了头,不用做那个出头鸟,自然就不需要再畏首畏尾。
作为受害者的王觉年,从始至终都选择了沉默。
他的这种态度,无疑给了江诀一个讯号——左右两派已经在此事上达成了共识,旨在废除东宫,从而给他江诀一个下马威。
江诀想到这里,眼底一个残酷之极的神色一闪而逝,众人离得远了,看得并不清楚,唯有王贵在一旁看着,一个劲地心惊ròu跳。
毫无疑问,北烨朝自江诀继位以来的又一场血腥争斗就要开始了。
江诀就那么神色不动地坐在御座上,即便底下已经快要吵翻天了,他依旧是那么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他在等待,等整件事的两个主谋站出来说话。
敌不动我亦不动,方能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在下面说了半天,皆是一副有理在手万事不怕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高了许多。
然则这样一番闹腾,却没有惹得上头那位开一句口。
眼看着殿内气氛压抑,王觉年便站出列来,躬身朝江诀一拜,一脸肃然地说道:“留国战事迫在眉睫,是以此事不宜再耽搁,请陛下早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