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笑得一脸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说道:“你从前跟朕说过什么三权分立,朕听着也觉得确实很有道理,便在平留军中增设了督军一职,又分别封王觉年和子辛为左右元帅。”
说到这里,江诀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不过王觉年积威已久,朕想收回兵权,并不是一朝片刻便能解决的。”
江诀说完,从怀中掏出那个玉质印章类物件,放到李然手边,说道:“小然,这个帅印,接与不接,都由你决定,朕不会qiáng迫于你。”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接下这个东西?”
李然帅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其实这东西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印章,上面刻了个帅字,并不见得有多特别。
“此物乃是调兵遣将的唯一信物,北烨数十万将士,纵使不认得朕,也会认得此物。”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拿着这东西,便能为非作歹了?
这样的诱惑,确实让人心动,但也疑点重重。
“你想用帅印留我?”
江诀不摇头也不点头,沉默片刻,说道:“帅印非同小可,朕怎么会拿如此重要的物件当儿戏?”
“既然这东西这么重要,你就这么放心把它jiāo给我?”
李然脸上全然都是不信,江诀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朕既然jiāo给你,便等于将身家xing命jiāo予你手中。朕之所以这么做,亦是形势所bī。如今王觉年已然起了二心,然而此人确实是一员猛将,他日开疆扩土,朕还得指望他。更何况,辰尚一日不除,朕就不能动他,这跟你提的那个‘三权分立’的思想,是不谋而合的。有朝一日,这兵权朕必定是要收回的,但如今时机还未成熟,是以不能cao之过急。”
“哦?那你就不怕我乱来?我可一点带兵经验都没有!”
李然一说,江诀笑了笑,说道:“这一点你无须担心,先锋营中有一员小将,姓沈名泽,颇有些见地,日后你有何疑问,可向他询问。”
“看来你是早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李然低头感叹,神色间的态度非常模糊,江诀犹豫片刻,开口说道:“不瞒你说,这样的安排,朕早几年便想好了。只是璃然并不是合适之人,所以朕才迟迟没有决断。”
帅印就放在案上,李然没说接与不接。
接了,自然就要继续留在这里。
离开,听江诀这么掏心掏肺地跟他分析了一番,似乎只要他一走,江逸就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江诀后宫这几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江逸被jiāo到任何一个人手上,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更何况,正统之争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忘,根本没有一点qíng分可言。
那一晚,李然躺在凤chuáng上一夜没有阖眼。
他想了很多,例如江逸现今的处境,他对江逸的责任,江诀的野心,还有前路的未知。
翌日一早,当那个帅印被送回来的时候,江诀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他眼底一黯,继而便将其扔在了御案上。
王贵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担忧。
可是江诀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敢随便开口。
江诀沉默着站了片刻,眼中jīng光一闪,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雅,继而让王贵附耳过去,低声跟他说了什么,王贵得了命令便立即去办了。
此时此刻,李然正站在西城楼上。
北烨的天气向来都很恶劣,往城楼上一站,更是寒风凛冽。
视线里是一片片的黑瓦白墙,街道四通八达,或许是因为正值冬季的缘故,兼之天色还早,只有寥寥几个行人穿梭其间,再远处便是尘土飞扬的昏huáng天色,还有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
这就是北烨罗城的风貌了,光是这么看着,李然都觉得宫外的空气分外自由新鲜。
想到自己的决定,李然眼底一黯,顿时没了兴致。
他正yù转身下楼,未曾想一转身,就见到了小太子江逸。
江逸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离李然十几步远的地方,怔怔地望着他,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当时是一副多么可怜的表qíng。
江逸是个非常早熟的孩子,这一点李然早就发现了。
这孩子从小在深宫长大,年纪虽小,却似乎什么都明白。
他很倔qiáng,轻易不哭,早熟得不像个他那个年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