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倒挺懂。”袁长史并未发作,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绝对称不上和善,倒像是憋着更大的怒意。
“来人!将这个知法犯法的刁民给本官拿下!”
县衙中的官差们面面相觑,正迟疑着该不该应声,早有那长史带来的人上前,将叶凡扭住,押着半跪下。
“凡子!”
叶大姐原本站在堂外,此时一见,不管不顾地往衙内冲。
那长史早听了姜氏的谗言,瞧上了叶大姐手里的卤味方子,正愁没由头治她,她就主动送上了门。
他眯了眯眼,单等着叶大姐冲进来,治她个“扰乱公堂”之罪。
就在这时,先前那位衙头快步走到门边,将她拦住,“大人在此,岂能容你放肆!”
他面上表现得凶恶,实际却背着身给叶大姐使了个眼色。
叶大姐看到了,还是担心,拽着他的衣袖求道:“我不放肆,就想进去跟大人说清楚,让他放了凡子……”
衙头稍稍让开半步,刚好能让她瞧见叶凡。
叶凡扭过身,冲叶大姐摇了摇头,提醒道:“阿姐,别冲动。”
叶大姐呆呆地站在原地,面上满是担忧。
衙头松了口气,重新站到谭县令身后。
袁长史的诡计就这样被搅和了,阴恻恻地瞪向衙头。
那衙头就像没看见似的,大马金刀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袁长史无法,只得把火气撒在叶凡身上。
“幸亏本官在此,否则就让你这奸诈之徒得了逞!”
他把证言等物往案上一拍,厉声道:“你说你买的青铜器是假的,证据何在?我看是你偷梁换柱,意图栽赃陷害!”
不用叶凡辩驳,谭县令便代为说道:“大人,此事下官已查明,造假的窝点俱已找到,一应人等也已捉拿归案……”
不等他说完,袁长史便轻咳一声,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即便如此,谭县令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若说栽赃,总得有个由头,下官想不通,叶凡为何要栽赃于林生?”
袁长史冷冷一笑,“由头自然是有。”
“下官愿闻其详。”
袁长史朝外招了招手,“姜氏,你来说。”
那姜氏理理衣角,大步走至堂中,先是给林生、姜大使了个眼色,继而才看向叶凡,尖声尖气地嚷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厮早就将酒坊卖与了我家夫君,如今却是反了悔,不想给了,因而才会使出如此奸计!”
叶凡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她。
谭县令沉声问道:“叶凡,可有此事?”
“并无。”
他又看向姜氏,“你说他把酒坊卖于你家,可有字据?”
“他当时遇见难事,急着用钱,因是亲戚,原想着过了难关再说,因此当初并未立下字据。”姜氏说得有头有尾,真的似的。
叶凡差点就信了,“我何时犯了难,要卖酒坊换钱?”
姜氏拿眼瞅着他,煞有介事地说:“年前舅父走时,等着钱下葬,你忘了?”
叶大姐一听就炸了,“姜氏!你个不要脸的娼妇!还敢在这里提我爹?也不怕下元月半睡觉不得安生!”
姜氏眼神一慌,当真生出几分惧意。
袁长史趁势拍下惊堂木,“叶凡,你先是毁约不认,后又勾结恶人陷害林生,可知罪?”
若不是眼下的情形略苦逼,叶凡还真想笑上一场——这货可以呀,不看卷宗,不管证据,自己就把故事编圆了!
试问,这姓袁的为何如此偏帮姜氏?
说到底,为的不过是个“利”字。
一来,姜氏不仅给了他大量钱财,还允了他状元酒坊的三成红利。
要不说这个妇人有些才能呢,单是三言两语一说,就如此空手套白狼地将姓袁地拉到了同一条船上。
二来,青铜器造假、黑钱庄坑人两样,涉及的人事众多,在这安州地界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大案——争功贪功这种事,姓袁的做了可不止一回两回了。
如此大的馅饼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尽心。
再者,这姓袁的私下里派人查了叶凡的根底,不过是个没了爹娘的孤子,虽说祖上与李家交好,如今根本没听说两家还有交情。
他早就盘算好了,只要寻个由头把叶凡往牢里一关,狠狠地用上几次刑,不怕他不招。
就这样,袁长史只凭着姜氏的一面之辞,就硬生生将整个案件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