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清楚前因后果,他才能眼睁睁看着之前所发现的一切,直到现在。
简易回想起自己方才的那些表现,神色不由得越发难堪。
“无论如何,稚子无辜。”文轩低声念出这句,又将目光落到琴娘子的身上,“而我之所以出面,也是为了将事qíng弄得更明白些。”
琴娘子总算发觉文轩并不是最初所想那般来救她的,泪水凝结在脸上。
“福祸仙君是个魔物,”文轩便问她,“你知晓吗?”
琴娘子脸色顿时回到了之前那般惨白。她看着仍被文轩搂在怀中的婴孩,又看了眼边上神qíng不善的简易,惨笑一声,没想多久便老实答道,“是的……我确实知道的。”
文轩眉头一皱。
“可是魔物又如何?”琴娘子辩解道,“仙长明鉴,只要能为我们达成所愿,神魔又有何区别?”
“你却联合那个魔物,让怪病蔓延于整个九丰城。”文轩说完这句,又抿了抿唇,“是你祸害了全城的人。”
琴娘子终于连辩解也无力,只能趴伏在地嘤嘤哭泣。
“还有一事,我在蕴灵斋后院发现一处被挖掘的痕迹。”文轩又道,“你在夺取了蕴灵斋后,可是有从那里挖出过什么?”
简易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脸上一愣,脸上神qíng不由得越发暗了下来。
琴娘子听到这话,神qíng却是古怪了几分。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带着一缕悲伤,“仙长以为会是什么?”
文轩自然猜不出来,但总以为是简易家中的东西。
琴娘子却忽然放声大笑,“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遗物,一根翠玉坠子,要我传给我将来的女儿的!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是我亲手埋在那里的!”
文轩简易皆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
“可是当我准备出嫁,想要将这根坠子再挖出来时,父母却百般阻挠!哪怕我出嫁后省亲回来,他们也不愿将坠子给我,更直言那根本不是我的东西!再之后,这里便搭成了一个蕴灵斋,彻底成为了我弟弟的东西,连靠近都难!”琴娘子每当提到这些事qíng,便显得有些神神叨叨,“我只得等到将整个蕴灵斋都夺到手中之后,再去将那块土挖开……”
挖开之后,究竟挖出了什么?文轩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沉得很。
“结果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琴娘子惨笑道,“就连那坠子,也成了这蕴灵斋之所以能开设起来的资本之一,全部给了我那个弟弟……”
并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答案。
这女人之所以做这么些恶毒的事qíng,其实与利益金钱并无太大关系,全是源于这许多年来对于自己亲生父母的那些心结。
文轩沉默片刻,不由叹道,“原来如此……你也是个可怜之人。”
琴娘子浑身一颤,几乎又以为自己可以获救了。
“师兄!”简易更是语带焦急。
文轩却只是摇了摇头,对着琴娘子平静地陈述道,“杀人偿命,你自己了断吧。”
文轩确实是个仁慈的人没错,但对于琴娘子这种人,这便是他仁慈的极限了。
而后文轩抱着怀中婴孩,一步步往外走去。
琴娘子呆愣愣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彻底感到了绝望。这种绝望就如同当初独自面对简易一样令她窒息。文轩的出现曾经给予了她一点希望,但在那些她曾经所做过的事qíng面前,这希望到底也不该是属于她的。
眼看着文轩在门口一个转身,身形就要消失不见,琴娘子最后哭着喊道,“仙长!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所有的错都是我犯下的,和他无关!求你让他好好长大!”
一句话说完,她再无挣扎,猛地起了身,狠狠冲向桌角。
这桌角是实木的,坚固又锐利。琴娘子狠狠撞到上面,脑侧顿时撞出一个血dòng,一瞬间鲜血四溅。简易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飞溅的血沫,冷眼看着。琴娘子歪到地上,鲜血从她头上的伤口处不断溢出,和之前李员外所流出的那些混在一起。
她在弥留之际,眼神涣散,喉中发出科科的异响。
谁也说不清她最后究竟是否后悔了,是否对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怀有愧疚。但在最后的最后,至少她心里一块地方是安的。至少她的孩子有希望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