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脸一红:“是我自己绣的,绣得难看,让大少奶奶见笑。”
陈大少奶奶撩起来细细看:“绣得不错。我女儿比你大五岁,还绣不了这样。她今日往她姑母家去了,下回叫你们见见,认识认识,好好相处。”
“是。”小羊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大少奶奶,那塘泥——”
陈大少奶奶大笑起来:“我说你怎么心不在焉,原来惦记这个。挖鱼塘挖出来的泥,我也没什么用,有人要就拿去。你家刚买的地,忙着修整,怕是腾不出人手来挑。我让人挑过去吧。同你娘说,赏那些挑夫些酒钱就是了。”
小羊大喜过望,连忙起身万福称谢。
陈大少奶奶笑道:“你这孩子,怎这般多礼?说起来,你们一到泉州,我就同你们认得,多大的缘分。又是一个陈姓。以后常来常往,我比你娘大上几岁,你叫我阿姨吧。”
小羊毕竟年轻,只觉得陈大少奶奶和蔼可亲又大方,很有好感,连忙恭敬地答应了,叫了声“阿姨”。
倘若张歆在此,只怕连塘泥也不要了,早就寻借口带小羊告辞,落荒而逃,从此对陈大少奶奶避退三舍。陈大少奶奶那么打量小羊,分明是在相媳妇啊!张歆还没准备好嫁女儿呢。
陈大少奶奶确实看中了小羊,倒也没想马上说亲。上回顺口一句,就惹得张歆那般紧张,这会儿遣媒人上门,定是自讨没趣。再说,两个孩子都还小呢。
陈大少奶奶有两个儿子。大的五岁时,叫祖父糊里糊涂定了个娃娃亲。亲家说起来也算世jiāo,大人孩子都是认得的。就因为认得,陈家婆媳两个都是老大不乐意,看不上!爹娘两个平庸的紧,还自视甚高,假正经。女孩儿塔鼻子小眼睛皮肤蜡huáng,呆头呆脑,跟她说三句,还不定能明白一句。原来还指望女大十八变,这些年,变得只有年纪个头,还是那模样,那德xing。
不乐意归不乐意,这亲定了就是定了。要是没什么变故,将来,陈家长子长媳就是那呆呆傻傻的丑丫头。
这媳妇都成了陈大少奶奶的心病了。还好老大敦厚,略微懂事,被人拿这事取笑,虽不高兴,也没抱怨出来。老二却是人小鬼大,威胁偏疼他的祖母和母亲,若是给他寻个不讨喜的媳妇,他就出海去,再不回来。
不管是为了把老二留在家里,还是为了略减自己的郁闷,陈家老奶奶和陈大少奶奶都要睁大眼,给老二找个理想的好媳妇。于是,每回出门,或者家里来客,总要留心人家是不是有年纪合适的女儿。这么留意了两三年,要么容貌不中意,要么xingqíng不好,要么亲家不好相处,总没合适的。
小羊样样合意,唯独缠足这事上,有点异类。不过,眼前有二少奶奶,听说丑丫头家里也挺肯在脚上下功夫,陈家婆媳自是明白过日子不能靠小脚的道理。
张歆这是刚回来不久,认识的人不多。小羊长大长开,认得她的人家多了,怕是有人抢呢。陈大少奶奶决定先下手,薛伯是她阿伯不是?过年去薛家拜年,带上老二。当然也会同张歆一家见面。孩子青梅竹马,大人老jiāoqíng,过几年,水到渠成了,再下定。
张歆特意给了车钱,阿松哪里舍得花?行路全靠一双脚。农家孩子吃得苦,二十多里的路,一天赶了个来回,替张歆把话带到,带回阿金汇报工作的口信,还给小羊和小qiáng带来几个木头刻的小玩意。
这些木雕都是阿松自己平日闲时做的,送给表弟表妹玩。上回就想jiāo给阿姨,不想阿姨被阿婆赶着,匆匆告辞,阿松也忘了。后来收拾行装也是匆忙,又忘了。这回可算记得带来。
小羊小qiáng拿到说不上栩栩如生,却也像模像样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大蚂蚱,高兴极了。
小qiáng不知什么时候吧妈妈的眉石“偷”了出来,往木头小狗身上涂,被抓住还毫无悔意,眨巴眨巴眼,跑到园子里,把薛家的黑狗拖来给众人看。
张歆仔细一看,阿松雕的小狗还真象这黑狗的样子,怪不得小qiáng认定该是黑的。
张歆心里一动,笑问阿松:“你雕的?好手艺!还会雕什么?”
阿松憨憨地笑笑:“做着玩的,不是正经手艺。木匠师傅说我不务正业,不要我做徒弟了。”
他阿公会些木工,不如何jīng湛,给自家给邻居打点简单家具还是够的。小时候,阿公做木工,阿松就在边上看着,捡裁下来的废木头玩。某天,阿公顺手刻了个粗糙的小猪给他。阿松从此迷上了用木头刻东西,得了把刻刀后,没事就捡块废木头,雕刻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