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歆出来处理事qíng,先收到的是问候同qíng。
阿生大伯父子五个声称被打坏了起不来,不肯露面,只来了他家阿姆,满口抱怨谩骂。
张歆也不理她,稍顷,去请去叫的人都来了。
听说里正来了,郑氏族长连忙过来相陪。
张歆笑道:“不敢劳动长者。邻里纠纷,不过一点小事,因伤了人,才请了里正来,万一回头打起官司,也有个公平的见证。”
郑家村人虽然彪悍,毕竟小民,看见衙门绕行,见到官方人物先自矮一截,听见张歆口气轻松地说到官司,心中惴惴,暗想:这寡妇上头有人,所以不怕,真打起官司,同知老爷发句话,县太爷也不能不给面子。
张歆这边,阿金父子,养鹅人,甚至邻村帮忙打贼的都来了。那一边,阿生大伯父子五个三请五请的,就是不来。
里正也住在附近村子,早听说这回事,对那一家没什么好感,阿金去请他时又给足了车马费,心中早就偏了:“不来就是自认理亏。这里不是衙门,没有衙役上门拘他们来。他家来的这女人,嘴巴不gān净,吵得慌,来个人给她捂上。嗯,总算安静了。阿金,你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阿金恭谨地回道:“大人,这官司全因鹅而起。大人要不要先听听养鹅人怎么说?”
里正点头。那养鹅的人上前两步,把他怎么到了农庄做事,工钱怎样说定的,如何小心翼翼地照顾那些鹅,如何两次出现丢失,如何在篱笆处发现痕迹,如何怀疑到阿生大伯家头上,如何抓到现行却被郑氏家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担心那贼还会来,他如何回村找帮手要给偷鹅贼一个教训,第二天见他家人闯进农庄,如何冲上去一顿胖揍。
听他一口一个贼,郑氏族长脸上过不去,质问:“那田里的庄稼被踩踏啃坏,又是怎么回事?”
养鹅人白眼一翻:“不是说了么,那些扁毛畜牲是来给被他家吃掉的鹅报仇的,是被吃了的那些同一群的。你们都说了他家先前抓的吃的是野鹅,这些自然也是野的。我只管农庄的鹅,管不了野鹅。”
郑氏族长气得够呛,还说不出什么,一眼看见阿生大伯带着五个儿子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地走来,上前就是劈头盖脑一顿臭骂。
张歆赔笑请示里正:“不管怎么说,我这边人打了他们是真。我请了镇上贾大夫来,大人看,是不是先给他们验验伤?”
里正这是第二次同她打jiāo道,对这个有财有势知书达理的女子很有好感,更欢喜她恭敬客气:“是,是,还是奶奶见过世面多,想得周到。”
本来只有皮ròu伤,他们父子又是经常跟人动手的,身体愈合能力早练出来了。隔了两天,淤的 肿的,消了大半,看得出来的伤处都不多。他们父子落了下风,要装可怜装重伤,乱嚷疼。
陈林氏方才叫进去帮忙的两个媳妇都是嘴快的,此时站在人群中,忍不住笑出来:“三大五粗的大男人,还不如阿彩外甥甥女两个孩子。人家孩子生得那般娇嫩,走山路脚上起泡,磨破了出血水,一声不吭。你们不过略微青了一块,就好意思叫得山响,要死要活。”
人群哄笑起来,有骂他们给男人丢脸的,有骂他们给郑家丢脸的,还有人叫阿生大伯的名字:“别装苦主了,你家有五十多亩地,损失的不到两亩,还是收成一般的中等田。当初,你毁你兄弟的庄稼,可没这么手下留qíng。少装模作样讹人家孤儿寡母!有你们这样人的族人,真是丢人!”
张歆听见这话,心中大定。本来因为没搞清楚到底给人家造成多大损失,心中有点虚,过意不去,这下彻底放心了。
陈林氏趁这会儿跑到案发现场侦查了一番。这两天没下雨,他家也没去收拾。除了有些村民走近看了看热闹,现场保护得不错。
见陈林氏回来,张歆连忙起身让座,倒杯茶给她。
陈林氏接过,一气喝完,提出疑点:“不是说那块田里的庄稼是畜牲踩坏咬坏的?我怎么见到人的脚印?好些地方倒像是被人踏坏的。”
养鹅人接口说:“那是他家人自己踩的。他们从田里踩过来,冲坏了我们的篱笆,象qiáng盗一样冲到农庄里。若不是这样,好好的,我们做甚么打他们?”
张歆慡快地笑笑:“既然踩坏庄稼的有畜牲有人,就算畜牲一半,人一半好了。倘若惹事的畜牲真是我庄里的,这一半庄稼的损失,自当我来赔。还请阿伯给句实话,闹出这案子的鹅,到底是野鹅,还是我庄子里养的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