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一听生气了:“你分明是听我说完,为抢那只鹅翅,冒认丁大夫做爹。真不要脸!丁大夫仁心仁术,岂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话说得重了,惹得年轻人恼火,真的吵了起来,惊动了穗娘。
眼见外卖部该关门了,穗娘做主,命令阿玉道歉,又将那只鹅翅以平时一半的价钱卖给年轻人。
三日后,丁大夫在那位年轻人搀扶下来了。那个年轻人果然是他儿子。老伴去世,父子俩相依为命。丁大夫这日又叫儿子来买鹅翅。儿子不愿来,扭捏半天说了前一次的事,怕再遇上阿玉,被她抢白,想想人家特地照顾自己父亲,自己吵闹起来,害她挨骂,弄不好还可能丢掉差事,又觉心虚羞愧,不敢来。
丁大夫得知原委,不顾自己的脚还没大好,拉着儿子一起过来,向阿玉道谢,也想万一她被东家责罚,帮她求个qíng。
穗娘向张歆讲述完经过,笑着说:“阿玉和那个孩子红着脸,对面施礼的样子,真真有趣!我看他两个有夫妻相。丁家是好人,有些祖传技艺,还有个小生意,只有父子两个,人口也简单。”
张歆摇头好笑:“那,我们就等丁家托媒人上门提亲?总不能我们先遣媒人过去吧?”穗娘这是被大姆影响了,着急阿玉的婚事,见个年岁相当的未婚男青年就顺眼。
阿祥跑来泉州找张歆,不知是不是特地选在陈林氏不在的时候。
他闲在家里,看侄儿侄婿做收购禽畜的生意,gān得欢实,虽然辛苦,钱挣得踏实,多少都是自己的,还不必看东家和管事的脸色,不由动了心思。他实在不愿意同又脏又臭的禽畜打jiāo道,却想着可以进山区收购山货来卖。
阿金家老二是靠张歆提供本钱,保证销路,才能很快打开局面。阿祥想按一样的路子走,来征求张歆的意见。
毕竟是名义上的堂兄,又非大jian大恶,吃了教训改过自新,想要自谋生路,张歆怎会不支持?同意借给他本钱,告诉他酒楼用得多的几种山货的大约行qíng,建议他先做些调查,学会鉴别分等,又承诺只要他购来的山货物美,就优先按市场价格买他的,还可以帮他介绍其他买主,又介绍他认识范家的管家。
最后,张歆说:“谋定而后动。依我说,阿祥哥先预备起来,多看看问问,有个详细筹划再做起来不迟。嫂子也快生了。请阿祥哥怎么也等嫂子出了月子再进山。”
阿祥在家,对她的态度又变了,阿祥媳妇委委屈屈地,倒也老实收敛了不少,撒娇耍赖无用,也不敢偷懒了。可万一阿祥不在家了,大姆还得回去伺候生产坐月子,那女人还不知会不会又变回去,把大姆当免费保姆使唤。
阿祥知道自家的事,连忙应了。既然要做,就要做成做好,争口气。生意开始前,他也确实有很多要学要筹划。
白天,这个那个事,顾不上想儿子,倒也不怎么担心。夜里,躺在chuáng上,感觉不到那个小小的身体的存在,就有些心慌,经不住地担心。怕他吃了不gān净的东西,怕他生病,怕他受伤,怕他睡不好觉,怕他想妈妈哭,怕他扰得亲戚家不安生。
好容易睡着,弄不好还要做恶梦,心悸地醒来。
这,莫非就是空巢症状?到头来,不是小qiáng更离不开她,而是她更离不开小qiáng。
搬着手指算他们走了几天,突然想到大姆压根没说去几天,几时回来,张歆不由颓然。也不知儿子现下到底在哪儿。
很突然地,陈林氏带着阿福回来了,坐船回来的,样子很láng狈,行李都没了,两眼红肿,满脸泪痕。
张歆没见到小qiáng,心中升起一股qiáng烈的不安:“出什么事了?小qiáng呢?”
陈林氏哇地哭了出来:“阿妹,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小qiáng。小qiáng他,被倭寇劫走了。”
张歆眼前一黑,腿一软,向后栽去。
张歆没有晕倒。她不能晕,儿子还等着她去救。
“大姆,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了,我才好想法子。”
陈林氏止住悲声,慢慢讲述。
小qiáng学工匠儿子说话,对程启叫爹。陈林氏原以为孩子小,一时不懂,胡闹。不想程启离开半年多回来,小qiáng见到他还是喊爹,被阿兴听见了。陈林氏把事qíng压了下去,不愿张歆知道,怕影响她刚刚打开的局面,也觉得自己能教小qiáng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