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qiáng马上反驳:“阿禄爹就不同他娘睡觉,都是和他姨娘一起睡。爹,你也和姨娘睡,我和妈妈睡。”
听人都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不由得都往程四老爷瞥了一眼。
程四老爷咳嗽,刚刚平复了一点,这下又发作起来。
程启抱着小qiáng,摸摸他头:“阿禄爹和他姨娘一起,他娘是不是不开心?他爹去他娘那里时,他娘才会开心,是不是?”
阿禄好像说过他娘爱哭,看见他爹才笑。小qiáng点点头。
“小qiáng想要你娘不开心么?”
小qiáng猛摇头:“我要妈妈高兴。”
“嗯,你一直都不会有姨娘。爹和你娘一起睡。”
他想要妈妈开心,也想和妈妈睡觉。小qiáng心里纠结着,听见程四老爷咳嗽声,不由向他看过去,想起一个现成反例:“爹,你爹和娘不在一处睡觉。你娘也没有不开心。我和妈妈睡,妈妈开心。”
咳嗽也是会传染。这话一出来,又有两个人咳了起来。
程启谴责地望了望上座爹和娘:一把年纪了,也不给孙子做个好榜样。
“小qiáng,你听谁说,阿公阿嬷不在一起睡?”
“我不认识。我知道她们说老爷就是爹爹,住客房,因为爹娘不让他进屋。”
“昨天,阿公喝酒喝多了,很脏很臭。阿嬷才不许他进屋。今夜,你不信话,爹带你去看,阿公阿嬷也是睡一起。”程启脸不红心不跳地掰着谎,一边向母亲大人示意:“想抱孙子,可不能什么都不做。这点小忙,总得帮帮儿子。”
董氏老脸微红,怒气顿生,一掌对着桌面拍下:“胡——”
程四老爷眼明手快,在咳嗽间隙,果断伸手一接,握住了董氏那一拍,一边凑近了,低声半劝半求:“夫人,儿媳和孙儿面前,还要给阿启留点面子。”
董氏抽了抽,没能抽回手,再看儿辈孙辈一个个都瞪大眼看着他们,连一直垂头装羞涩张氏都好奇地眨着眼,心里一虚,那口气就泄了,咬牙忍了不作声。
程四老爷眉开眼笑,咳嗽也好了:“是,是,小qiáng啊,不论谁家,爹都该是和娘一起睡。爹爹和娘该一起。你爹和你娘也该一起。你这般大,该自己睡了。过两日,阿公送你一只小狗,白天陪你玩,晚上陪你睡,可好?”
还是孙子好,贴心,又有用,虽不是亲生,缘分够,就是一家人。
连哄带骗,程四老爷和程启两个终于让小qiáng磕了头,认了阿公阿嬷。
一家人团团坐下,吃新妇进门第一顿早饭。
小qiáng挨着张歆,坐在爹娘中间,终于开心起来,咬着香喷喷牡蛎饼蘸酱油,突然问道:“妈妈,什么是拖油?我要吃拖油。”
对面阿姝接口笑:“哪有拖油,阿弟听错了。”
“我没错。昨天还有今早,我听见好几个人说到拖油瓶。姐姐说是一种装油瓶子,没什么大不了。”
小羊一直垂着头垂得更低。碗里粥,面前小菜点心,几乎都没动过。
张歆不说话,伸手在女儿背上轻轻抚摸,满腹歉意。原来创伤还没好,这一下又给这孩子添堵。
程启脸色一变,几乎就要放下筷子,冲出去打人。
董氏脸色一沉,望向服侍丫头婆子,目光都是冰凌,冷得吓人。
婚礼之前,她特地让管家夫妻两个传下话去。进了程家门,张氏就是大奶奶,她孩子就是大爷亲骨ròu,谁也不许怠慢。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事。
小不懂事,还好些。大显然明白,还要装无事一般,叫人心疼。孩子心理委屈,张氏自然会察觉。肯闹出来还好,就怕也埋在心里,慢慢就跟阿启离心了。
还有老爷住客房那些话,显见底下这帮人有失管教,不把张氏孩子和下人当回事,肆意说话行事,不想童言无忌,露出马脚。又该下力气整顿家务了。
管家媳妇得到消息,吓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进来听吩咐。
董氏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传话下去,一会儿叫所有人都到厅上,给大奶奶磕头,也给大小姐大少爷磕头。我们今日要往老宅会亲,午饭也在那边吃。告诉厨房,这就把灶上火都熄了,做晚饭时再重新点起来。你们嘴里少填塞些东西,也好把先前做下事在肚子里多放放,想想对错好坏,想明白了,再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