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可能,段世昌叹口气,再次提醒自己慢慢来,人是他的,总不会跑了。玉婕有些小xing子,心却是极软的。况且,吴大夫也说了,女子生产很伤身子,就算顺利,也当静养百日为佳,气血恢复以前,太快再次怀孕,不但对母亲不好,胎儿也容易虚弱。段世昌失去过两个儿子,自然希望将来的孩子也能如小qiáng一般健壮。
决定等,段世昌也不会不做为,先后又寻了两位奶娘进来。要想让玉婕从孩子身边脱开身,首先得让小qiáng改吃奶娘的奶。吸取之前的教训,两位奶娘进府后,先按照奶奶的生活习惯过了几天,吃一样的饭菜,用一样的洗漱用品,换上新做的衣裳,里外一新,这才被带去见奶奶和少爷。
然而,婴孩感觉之敏锐,对母亲之依赖,超过了段世昌的估计。小qiáng就是能发觉不对,哭着闹着要亲娘。每次都闹得jī飞狗跳。当然,也怪段世昌不能真狠下心,真饿他一阵。
虽然每位未得正式聘用的奶娘都得到了两个月的工钱,离去时并无不满,段府小少爷难伺候,缠亲娘,段家奶奶自己哺rǔ,等等,还是传了出去。就有人来表示关怀,安慰。
段世昌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家来就怪张歆溺爱孩子,连“慈母败儿”都说了出来。
张歆冷脸以对,待他说够走人,把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瞧的小qiáng抱起来,郑重地说:“儿啊,有些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次日,段世昌前脚回到上房,李嫂子后脚就到,抱着小qiáng,后面跟着拿着大包小包的huáng芪银翘:“奶奶说,她年轻不会带孩子,只知溺爱,不会管教,恐怕毁了少爷前程,坏了段家基业。少爷,还是jiāo给大爷带吧。大爷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
说完,有些不舍地把小qiáng放在chuáng上,一咬牙出去了。huáng芪银翘丢下东西,赶在哭出来之前,也跑了。
可怜的小qiáng被丢给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段世昌。
小厮机灵,连忙告诉七夕,带着刚刚进府,还没来得及□的新奶娘赶往上房救火。
小qiáng来时正熟睡着。天冷,上房不及张歆的正房温暖,来之前给他多裹了两层。睡梦中想活动活动胳膊,动不了,小qiáng不高兴地醒来,发觉到了个生地方,熟悉的脸庞一张也看不见,只有印象不深的爹瞪眼看着他,小嘴一扁,哭了。
奶娘带着两个婆子冲进来,带进一阵冷风,撞翻了一张椅子。小qiáng受惊,哭声越发大了。
待到被抱进一个陌生的怀抱,脸贴上冰凉的外衣,鼻中闻着一股不喜欢的味道,被来历不明的食物愣是塞进嘴里,小qiáng愤怒了,惊恐了。妈妈呢?妈妈不要他了吗?
段世昌还是第一次看见宝贝儿子哇哇大哭的模样,见他憋红了脸,奋力挣扎,使劲偏着头不肯吃奶,帽子掉在地上,眼泪把头发和毯子都打湿了,哭得狠了,小身体一抽一抽的。
心疼之中混杂了难堪和愤怒,段世昌头疼yù裂。只道玉婕深爱儿子,想不到竟会忍心用儿子来给他个教训。闹成这样,只有玉婕才能安抚小qiáng,难道要他承认自己错了?不该gān涉她养育孩子,由着她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
幸而白芍见奶奶同大爷置气,把少爷送过去给大爷照料,知道要闹出事,耳中听见少爷哭了,奶奶明明心神不宁,却坐着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劝,忙让银翘去找紫薇想办法。
紫薇一听,丢下手上的事,跑到上房,顾不得行礼请安,推开奶娘抱了少爷就走,进了奶奶的正房,让白芍接过少爷jiāo给奶奶,自己就跪下去,垂着泪磕了个头:“少爷是奶奶身上掉下来的ròu。奶奶怀胎十月,受了多少苦才生下他,就算恼大爷,又怎么忍心让少爷受罪?奶奶不看别的,只看在没了的人的份上吧。”
儿子回来,张歆也松了口气,一边拍抚着,一边回答紫薇:“你起来吧。我哪里忍心让他受这罪。大爷每回弄个奶娘进来,就要折腾一场,倒不如今日一并给个痛快。也省得大爷总寻思着要把我们母子俩分开。”
紫薇冲进来抱走小qiáng,段世昌就松了口气,坠在后面,跟到这院子,听见小qiáng的哭声渐渐小了息了,方才放下心来。听说了张歆那番话,苦笑着叹了几声,只得丢开。继续寻思“分开”他们母子,不过让小qiáng受苦,也令玉婕更加恼他罢了。
走,还是不走,张歆心里纠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