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眯一觉。”看了一眼还是昏迷不醒的周老太太，周chūn亮晃晃悠悠地走了。
周chūn亮回到西屋，一头扎在周阳早就给他铺好的被窝里，几息的功夫就鼾声震天。
自始至终，周chūn亮都没看一眼眼巴巴地等着他的三个儿女。
周晚晚搂着周阳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无声地安慰着他。
这次的伤害他们避无可避，她能为大哥做的只有陪伴，却帮不了他任何忙。周阳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再坚qiáng地走出来。
周晨拉过妹妹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他们这些天晚上经常玩儿这个游戏，一个人在另一个人手上写字，如果对方猜出来了也不许说，把字再写给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再写给第一个人，看最后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字。
中间谁传错了明天就得受罚，周晚晚已经因为这个被硬塞进去好几口饭了，周阳也被罚了做俯卧撑，周晨成绩最好，还没有败绩。
晚上不点灯，这个游戏让黑暗的屋子里再不无聊，兄妹几个游戏的笑声也温暖了寒冷的冬夜。
周晚晚在周阳手心里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我”、“们”、“仨”。
兄妹三人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这三个字。
我们仨，只有我们仨，只剩我们仨了……
我们仨，永远我们仨，什么都分不开我们仨……
第一零四章 出嫁
周chūn亮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他睁眼就看见三个孩子围着火盆吃烧地瓜，旁边放着两大碗玉米面糊糊，小儿子抱着小女儿哄她再吃一口jī蛋，大儿子也在旁边帮腔。
一瞬间，周chūn亮好像回到了李秀华还在的那些年，家里也经常是这样，她会拿很常见的材料做一些味道特别好的吃食，屋子里是暖暖的食物香味儿，孩子们小狗崽子一样闹成一团，他什么都不用gān，就这么看着也觉得舒心。
“爹，你醒了？”周阳首先发现了周chūn亮。
“哪来的jī蛋？吃地瓜你奶知道不……”说到这里周chūn亮才想起来周老太太还在炕上躺着着，李秀华已经去世了，他们家也成了被打倒的黑五类坏分子……
周chūn亮一瞬间有种莫名其妙的愤怒，这个家里的女人真是不省心，就知道瞎折腾，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要不他们家哪能走到这一步……
周chūn亮气哼哼地穿鞋下地，准备去上厕所。
“爹，我妈的事你都知道了吗？”周阳赶紧拦下周chūn亮问道。他早就想跟周chūn亮把这些天的事说一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
“知道了！”周chūn亮气哼哼地应了一声，“不省心地玩意儿！一个个地都不省心！”
这个不省心的里面，也一定包括李秀华。
周阳抿了抿嘴唇，踌躇了一下，还是坚决地跟周chūn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爹，他们害死了我妈，我们三个商量好了，我们不能跟他们一块儿过日子了。跟他们一个锅吃饭，一个屋檐下睡觉。我们堵心……”小小年纪就承担生活重任的周阳，难得地在父亲面前流露出了委屈和渴求，声音哽咽了起来。
“爹，咱们跟他们分家吧，咱搬出去自个过。我能gān活，以后咱家日子一准儿能过好。”周阳迫切地望着周chūn亮，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希冀。
“啥叫你们三个商量好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是我做主！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小崽子对我指手画脚！”周chūn亮bào跳如雷。指着周阳的鼻子就开骂。
“爹。”周阳吓得赶紧回头看弟弟妹妹，就怕他们被周chūn亮给吓着，又忙着去安抚周chūn亮。一时手忙脚乱，“爹，你别生气，我们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
“商量啥商量！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跟我商量！”周chūn亮塔拉着鞋气呼呼地往外走。根本不搭理还有一肚子话跟他说的周阳。
周阳yù言又止，最后只能咽下所有的话。对这周chūn亮的背影问道：“爹，你饿不？我们给你留了两个地瓜。”
“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吃！”周chūn亮摔门出去了。
“二哥！烤地瓜饼！”周晚晚心里气得直发抖，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养条狗都比周chūn亮这个爹懂人事儿！
周阳捏着手里的地瓜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勉qiáng地对弟弟妹妹笑了笑。跟他们解释：“大哥不会说话，惹爹生气了。大哥再想想，等爹消气了再好好劝劝爹。你们放心。大哥一准儿能带你们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