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香傻眼了,据理力争不行,周chūn发从中求qíng不行,连下跪苦苦哀求都不行,最后只能答应每年麦收前后的农忙季节回三家屯劳动不少于两个月,这才拿到粮食。
第二天,周家和钱家分到的七百二十斤带壳的高粱被直接粉碎成了高粱粉。据去乡里的磨坊磨粮食的周家人众人回来说,幸亏他们去得早,天没亮就到磨坊了,他们磨完回来时,磨坊外面的队已经排到离镇二里外的小高屯了。还有的人家等不及,昨天晚上就把带壳的高粱煮了吃了,乡卫生所好几个被高粱壳子扎得肚子疼的,离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唤。
分到手的救济粮谁都没舍得脱壳,就那么直接粉成粉,就这样的高粱粉,也还是要搀着菜叶子吃。虽然吃到明年麦收下来新粮还远远不够,但省着吃,也能对付到开chūn了。到了chūn天就好了,有个野菜树叶子啥的,也饿不死人了。被死亡越bī越近的人们终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所有人脸上都有了鲜活气,热烈地谈论着今年雪大,明年年成一定好,只要老天爷不按着庄稼人的脑袋,总是有办法活下去的……
周红香一家三口在拿到高粱粉的当天就回去了。顾不得钱燕的脚了,他们来时家里已经基本断顿了,都不知道这几天那爷仨在家怎么熬呢。
周chūn发父子三人给他们背着粮食,周红香和钱铁轮流背着钱燕上路了。本来周老太太还想让王凤英和周娟也去,路上能帮着分担一下,毕竟三十公里的路,又是这样的寒冬腊月,实在太难走了,但周红香没同意,说是不能让嫂子和侄女遭那个罪。其实她更怕的是回去以后要招待的那顿饭,多一个人去,就多一个人吃饭,就这么点粮食,还不知道要撑到哪天呢,能省点是点。
随着周红香母子的离去,周家的日子总算恢复了平静。
周红香走的那天晚上,周阳对着周晨几次yù言又止。周晨一开始还端着,就是装没看出来。周晚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奇得不得了。这小哥俩一向有商有量的,今天看着怎么有点像是在闹别扭呢?虽然很有可能是周晨单方面的,但还是很不正常啊。
直到躺下睡觉了,周晨才没头没脑又有些赌气地说了一句,“明天就问。”
周阳也没接茬,不过从他放松了的肩膀可以看出,这是放心了。
打什么哑谜呀?周晚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她二哥卖萌,希望二哥能给解释一下。
不知道天黑周晨没看到,还是在跟周阳赌气不想搭理人。反正周晚晚的好奇心是被彻底无视了。
周晨如每天一样,搂着周晚晚拍了一会儿,开始给她顺毛摸耳朵,没几下,周晚晚就很没出息地犯困了。
反正她是每天粘着二哥寸步不离的,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呢。所以,周晚晚决定还是先睡觉吧。
第二天,周晚晚更加积极主动地做周晨的小尾巴,可惜,还是被甩掉了。周晚晚懊恼地抠着炕席上的竹篾,她得快点学会走路啊,要不一脱离炕上的范围她就没办法了……
吃了早饭,周晨帮着收拾了饭桌,在厨房跟洗碗的周霞说了一会儿话,时间不长,除了周晚晚应该没人注意到。
周晚晚急得不行,二哥到底跟周霞说了啥呀?周霞就是个láng心狗肺的,啥都不能跟她说呀!说了她不带一点犹豫地就能马上把他们兄妹三人给卖了!
不出周晚晚所料,还没到中午,兄妹俩刚回到西屋准备再拆洗一chuáng被子,周老太太颠着小脚带着周红英一阵风似的就卷进了西里间。
周晨好似早有准备,一句话都没说,抱起在炕上扶着墙练习走路的周晚晚去了东屋,给周老太太他们腾地方。周红英也半点不客气,马上就跳上炕,开始翻箱子。
周晨经过趴在门边往屋里张望的周霞,看都没看她一眼。周晚晚却能感觉到,周晨抱着自己的胳膊异常僵硬。
周老太太母女在西屋并没翻找多久就空手回来了,毕竟就那么点地方,他们又彻底翻过一次,真有什么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四乐,你又藏啥了?你让三丫搬西屋去gān啥?是不是想偷摸给她啥?”周红英一直都是家里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指着周晨的鼻子问。
“我要藏啥老姑能不知道?不是又翻过一变了吗?”周晨道,“老姑要是不放心,再去翻一遍。”
周老太太可不好糊弄,她yīn沉地盯着周晨兄妹,忽然走过来,开始在他们身上翻找。连周晚晚的小棉袄都没放过,甚至盯着她的小肥肚子看了两眼,吓得周晚晚一身jī皮疙瘩,这老太太可别气狠了对她的小肚子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