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几个人的笑像一个冻结在脸上的面具,被周晨的一声哽咽瞬间击碎。破碎的表qíng再也拼凑不起勉qiáng支撑的笑容,周阳最先扛不住。眼圈一下就红了。
墩子一下蹲到地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呜呜哭了起来。这是紧张过度以后骤然放松的发泄。没人去阻止他,能有这样的痛哭,是他们都觉得幸福的事。
妹妹终于醒了。妹妹没事了。
他们几乎要痛到麻木的心,终于又慢慢有了知觉。能做一件焦急等待之外的事qíng了。
即使是痛哭,这也是最幸福的痛哭。
沈国栋却忽然飞奔出病房,不管不顾地绊倒了门边的脸盆架。洒了满身水都没感觉到一样。
“他去找大夫了。他把郭老先生从老虎山的牛棚抓到隔壁病房住着,每天只给你看病。已经四天了。”
老虎山离绥林县三百多里,蹲牛棚接受改造的人也不能随便离开,沈国栋到底怎么把人给请来的,周晚晚真是不敢想象其中的细节。
周晨轻轻地把妹妹托起来,抽走垫在她后背的毛巾,又给她换了一条松软gān慡的,动作熟练表qíng沉醉,仿佛能给清醒的妹妹换一条毛巾都是非常幸福的事。
周阳过来帮忙,轻轻地给周晚晚盖上被子,又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大哥,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周晚晚伸出手抓住周阳的手。
病了这几天,她的手好像都瘦了下来,苍白细瘦,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半透明,放在周阳小麦色的大手上,如一只羸弱的蝴蝶,呼吸重一点都可能伤到她。
可对周阳来说,妹妹纤细的小手却有如千斤之重,他感觉胳膊一下就抬不起来,支撑着他熬过这些天的力气全部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一下跌坐在chuáng沿上。
周阳慢慢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脸埋在妹妹的小脑袋旁边,泪水无声肆nüè,完全不能自已。
“别看我了,我哭过了,差不多每天一场,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得每天两场了!”周晨的眼圈也是红的,却已经能轻松地跟妹妹快玩笑了。
他拿蘸水的棉签轻柔地擦着周晚晚gān涩起皮的嘴唇,“现在该担心的是那个一场都不肯哭的。”
不是不想哭,是不肯哭。
那个不肯哭的马上就出现了,手里还拎着国宝级的老中医郭老先生。
郭老先生气急败坏,胡子眉毛都要炸起来了,“我说了今天能醒她就能醒!你拽我gān什么?你一天趴那叫二十个小时,她不是也不醒?我去了就能把小丫头叫起来?!”
沈国栋根本就不搭理叨叨个没完的老头子,木着一张脸把人拎进来往chuáng边一放,就不说话了。
“哎呦!小丫头终于肯醒啦!你再不醒这几个臭小子就要把二龙山拆了!”郭老先生笑眯眯地过来给周晚晚把脉,周阳和墩子都红着眼睛紧张地在旁边盯着,就怕郭老先生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周晨手里紧张地抓着一个铁皮暖水瓶,手指都攥白了还不自知,脸上想努力给妹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僵硬得完全没办法控制表qíng。
沈国栋一直盯着郭老先生的手指,呼吸都小心翼翼,熬得通红的眼睛却如带血的刀锋,因为太过专注甚至流露出了凌厉狠nüè。
从他抓着郭老先生进屋,一眼都没看周晚晚。
郭老先生把手指从周晚晚的手腕上拿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周阳几个几乎被这轻轻一声叹息吓得魂不附体,屏息凝神地看着郭老先生,谁都不敢开口问结果。就怕他一句话判了他们所有人的死刑。
“郭爷爷,我现在没有不舒服,我觉得病已经好了,您觉得呢?”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吓唬我哥哥了!
周晚晚一醒过来就马上在空间里给自己做了身体检查,她并没有特别严重的病,只是因为那天看到大兰子母子的惨剧而qíng绪波动太大,这个幼小孱弱的身体承受不住。选择了昏迷来自我保护而已。
一个六岁小女孩的身体。还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她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的巨大qíng绪波澜根本不是这具幼小的身体能承受得了的,会这样真的太正常了。
好在昏迷过后并没有什么后遗症。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况且她有空间灵液,让身体恢复正常最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
可是她必须引以为戒,以后绝不能轻易有这样大的qíng绪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