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文怀舒了口气,他只是正上方坐着的一个傀儡皇帝,大事要事名义上是禀报他,实际上都是陈博涉代为处理。之前陈博涉没有明确表态,场面一度混乱,他被吵得头晕脑胀,现在陈博涉定了下来,他也解脱了,不必再坐这个烫屁股的位置了。
皆大欢喜。
“殷辰,那么就请你来做这件事吧。”公子文怀宣布。
本来还在冷眼旁观,搞不清楚局势的殷辰突然被点名出列,惊得差点没咬掉舌头,“末将听令。”
“你带五百轻骑从陇中山道入偷偷潜入桦国,勘探道路,侦察地形,千万不可bào露行踪。”陈博涉道:“具体做什么,我会另外jiāo待给你。陛下你看这样可好?”
“好好好!”公子文怀急忙点头,只想赶紧结束这该死的早朝,回去睡个回笼觉。
“末将领命。”殷辰接了军令退下。
刘仁、孙易和廉生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唯有云霁有些郁郁寡欢,发觉自己对于陈博涉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更多。
如果不将前世武孝帝的xing格嫁接在陈博涉身上,只是单单看这一世的话,陈博涉是个怎样的人?
有人说他是少年英雄,有人说他是竖子成名。外传是个青面獠牙的猛shòu,但实际见了是个英俊有为的后生。
除此之外呢?
云霁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丁朗的住所,还she箭救了他,更不明白他今天出尔反尔,犹豫不决的表现。
似乎这位陈将军,很不愿意让自己离开他的身边。
如果陈博涉是武孝帝,依然保留着前世的记忆的话,他尚可理解。但很明显,陈博涉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就应该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但为何又对他如此青眼有加呢?
云霁曾经问过,陈博涉回答是惜才爱才。
姑且就这么认为吧。
——
转眼到了chūn天,陇中山道冰封解冻,殷辰率领五百轻骑前去探路。
陈博涉整顿了军务之后,偷得浮生半日闲,要教云霁she箭。
云霁学过she箭,只是不及陈博涉那么jīng准,可以百步穿杨。走上she箭场比划了两下之后,他被陈博涉无qíng地嘲笑了。
“先生论谋略是一等一的,但若是论武功,可真是……”陈博涉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云霁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好在戴着面具也看不出来。他索xing把弓挂回墙上,准备往回走去。
“我错了,我错了,”陈博涉急忙拉住他,“先生日后若想上战场,这she箭的功夫如果不好的话,怕是会有人身危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学学。”
云霁虽然赌气,却不想耍小孩子脾气。陈博涉说得有理,他自然也是听得进话的。战场之上,生死瞬息,若不会个一招半式来保命的话,反而会给别人增添麻烦,也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左臂下沉,肘内旋,虎口推弓。”陈博涉觉得云霁的问题出在姿势不太标准,“你当初学的时候,恐怕没有注意,现在倒养成坏习惯了。”
陈博涉说着便过来纠正他的动作,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托着他的手臂,调好了手臂之后,又来扳他的手指,“这支手指置于箭尾上方,这两支置于箭尾下方,不要攥得太紧。”
经过陈博涉的调整之后,云霁觉得拿弓箭的姿势舒服了许多,拉了个满弓一抬手,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虽未正中靶心,但比方才有进步。
“这回该换我叫你一声先生了。”云霁看着他满脸认真的样子,便想夸夸他。
往常的陈博涉若听了这句话,大概会傻笑着挠挠头,但今天在听闻之后,非但没有领qíng,反而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先别自鸣得意,离百发百中还差得远呢。”
没想到这个小子对待习武练兵,倒是较真得很。
本来只是想应付应付的云霁,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专注于调整自己的姿势。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手臂更是酸痛得抬不起来。
——
“先生睡了吗?”门外响起敲门声,这么晚前来拜访的,也只有那个折磨了他一个下午的陈博涉了。
云霁吩咐门童开门,陈博涉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自上次被季先生赶出去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来了。现在是chūn末夏初,芍药开花伊始,满院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