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还有未gān的血迹,眸光清湛,冰冷如刀,静默决绝,又是另一番惊心动魄。
在看清他的瞳色后,饶是道妄言也不由一滞,却不是为了所谓美景。
他瞳孔紧缩,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道:“空冥道体——”
通体湛冽澄澈,不染半点尘埃的蓝,宛若琉璃宝珠,又仿佛流淌着的冰霜,凝聚了世间一切美好的虚假。如此纯粹,根本无法说是其他旁支的私生子,唯有那一脉的至qiáng者的血脉才会有如此qiáng的侵略力。
而这次下界的目的正是为那一位寻找失落在此的血脉的道妄言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世间真是太小,他寻了几百年也不曾有半点踪迹的目标居然在此刻出现。
挖到了宝贝之后,失主就跑到他面前拿了一堆证明将宝贝认回去。简直憋屈的要吐血!肆意妄为的魔尊哪会做这种事?他挖出了的就是他的,大不了和一界之主gān上,又不是没做过!
思及此,道妄言眸光一转,翻手拿出一个jīng致的小算盘,决定从此刻开始算总账:“这段时间,你吃我的用我的,期间屡次违背我的教诲,不但不听话,还给我惹了许多麻烦,让我劳心劳肺,我却不计前嫌地一直给你收拾医治。”
对于道妄言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视而不见,墨铮拿着之前准备好的手巾擦眼角的血迹,直截了当道:“你想要什么?”
“我就喜欢慡快人!”道妄言拊掌一笑,俯身拭去墨铮眼角未擦净的血珠,道:“那就叫我师尊!”
墨铮着实愣了一下,听出道妄言的话里七分戏谑三分真,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极好的对他们如今关系的定义。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他们的修为相差太多,地位也差了太多,做挚友总归有些虚,而他转修魔道必然少不了阿玄的帮忙。
达者为先,不耻下问,他没有那么多规矩,挚友沦为师徒又何妨?更何况,他到挺有兴趣知道阿玄是怎么教徒弟的。
他莞尔道:“那就请阿玄师尊多多指教了。”
道妄言被他这一声“阿玄师尊”叫得浑身一哆嗦,总觉得自己好像挖了个什么坑把自己埋了进去。但现在他还是要过一下这个“师尊”的瘾,他端了眉目,不怒自威,压低声音教训道:“师尊就师尊,阿玄就阿玄,两者和在一起成何体统。”
墨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淡道:“确实如此,那么,师尊?”
道妄言微微颔首,神qíng冷肃道:“在你之前尚还有十二位师兄师姐,只有一位留在此界,其余都飞升上界,你好好修炼,日后自会有相见的一天。你是我最后收的一位弟子,决不能像你那些混账师兄一样去搞些邪门歪道,定要好好传承我的衣钵。”
“弟子谨尊师令。”墨铮垂首三分,露出半截玉色的脖颈,显得十分乖顺。
道妄言的眼神却变得有些怪异,这小太子会这么听话,这几月的相处,他算是认清了,这人表面上看着风姿宛然,光风霁月,肚皮翻过了却是实打实的黑,一点也不听话。
难道是又想出了什么坏招?
第11章 红鸾
煊红的夕照把江水染成瑰丽的金波,在水天相接的抖动着碎金子似的湖面上,飘来几只归舟。
张大牛撑着舟准备回航,却远远望见岸上一只顶着一撮红毛的红眼睛白山羊甩了甩蹄子,撅着屁股,作出一副冲锋状。
它这是准备跳过来?这是发啥病了?这十来米的距离,谁跳谁望河里掉。难道今天他还能给他娘顿锅羊汤补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羊身拱成弧线,后腿一蹬,那只山羊已经朝着船的甲板跃来,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甲板上,得意得晃了晃脑袋,冲着他的脸打了个响鼻,眼里是明晃晃的鄙夷。
这是成jīng了吧!张大牛眼瞪如铜铃,眼珠子几乎都要脱框而出。
“船家可否再往商丘走一趟。”如溪水般清冽的声音自山羊身上落下,吐字带着名门子弟特有的优雅。
张大牛下意识往上一看,视线便不由自主地钉在那,不能移开分毫。
少年两鬓青丝松垮地束成一股织成细辫,尾稍缀玉,肤白无瑕,眼覆鲛纱。腰间一柄雪色长剑垂挂,身披大氅,素白的袍子上绣着血色的流纹。
他垂首望他,便让他觉得周身一寒,不由为他的风姿所摄,不敢动半点歪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