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后话又后话,只能当作万不得已之时的退路。在这之前,她是不会让自己走到那步的。
她对罗升道:“你暗示下县令大人,告诉他我与靳大人是什么关系。必要的时候,再告诉他一声,他的前任,赵贞是怎么进入吏部去的。”
罗升会意,快步而去。
新来的县令叫做许儆,她并没有与之打过jiāo道,此番虽然不一定用得到靳永,可到底先给许儆透个底是必要的。
谢琬正要寻个坐地儿,谢琅却又红着眼眶从外头回来,急步走到她面前道:“香烛纸钱什么的府里都有,我让庞福家的去库房拿了。希望赶得及送老太爷上路。——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大夫不是说没大碍吗?我看这肯定是王氏做的手脚!”
方才李大夫诊断的时候他不在,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谢琬平静地说道:“事qíng怎么会这样,得等仵作来了才好说,咱们不能妄下断言。哥哥先且去打点着丧仪吧,在仵作查明死因之前,先不要透露出去。我估摸着三叔最多后日早上便要到府,到时再让他拿主意便是。”
谢琅点头,遂与吴兴银琐一道去了。
谢琬这里顿了顿,却是叫来程渊。
“我正好想起一件事,十分重要,我们府里的产业,全都在老太爷手上拿着,如今老太爷突然遭此噩运,只怕事后会有一番风雨,你这就去找庞福,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把府里所有的帐簿拿到手,不许遗漏一件!”
程渊捻须想了想,点头道:“在下这就去!”
整个府里都动作起来,除了下毒的那个人,没有人能够预知谢启功的死亡,就连谢琬也不能。
前世里谢启功是在谢琬十六岁时死的,如果没有这件意外,他至少还有四五年好活,有这几年时间,谢琬足够能把谢府闹得天翻地覆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计划打乱,使得她也不得不临时调整布署,这府里的产业,是她首先必须拿在手上的。
许儆带着捕快和仵作在天亮时分赶到了府上。
谢琬谢琅都到了正院,王氏被请过来,栖风院里来了谢桦谢桐,后院的邓姨娘也来了。
仵作联同李大夫在屋里忙活了一阵,眼见着天色大亮,太阳升上来,一伙人才走出来回禀许儆,“谢老太爷乃是中了巨量砒霜而死,尸体腹内有含砒霜的药汁,房间地板上的碎瓷上也验到有毒,另外这上头的瓷片上,有一片胭脂痕迹。”
众人的目光全都投落在仵作递到许儆面前的碎瓷上,只见雪白细瓷碗片上,赫然有指甲大一小片胭脂痕迹。众人面面相觑。许儆接过碗片在手,问道:“昨天夜里,是谁在谢翁面前侍奉的汤药?”
王氏面色一白,两眼睁大,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投毒!我没有投毒!”
谢琅目中闪过丝嫌恶。庞福红肿着一双眼睛,上前跪在许儆面前道:“回大人的问话,昨儿夜里,是我们老太太在房里侍奉的汤药。除了老太太和她身边的人,并没有别的人在场。求大人一定替我们老太爷找出真凶,替他申冤!”
许儆来清河的日子虽然不久,但是每到一地了解当地的人物关系却是每个县官必做的功课,他知道谢府里分成两派,更知道前些日子关于二房与长房之间闹矛盾的传闻,听见说是王氏侍奉的汤药,面色就露出几分迟疑来。
这王氏毕竟是谢荣的生母,且不说谢荣对他的仕途能不能带来影响,就说大家都是同朝为官的同僚,在他尚未回府之前,他也不便去得罪王氏。眼下谢启功已经死了,往后就是谢荣当家,王氏身为府里的老太君,这罪名可不是轻易好扣上的。
想了想,他说道:“这胭脂乃是常见之物,也不作为确凿的证物,一时之间也难断分明,不如这样,林捕头且带人将有关人员找间空院子关押起来,等贵府三老爷回了府,再行带出来审问。”
如此一来既不得罪人,又显得他有作为,反正谢荣顶多明后日就要回府,有他在场,他想怎么办,岂不是随机应变就是?他到时也能撇清些嫌疑。
许儆最讨厌办的就是这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案子了,不过以他的经验,这种事qíng最好和稀泥。
谢启功若有兄弟,或者谢腾还在的话,当然就没法糊弄,可谁叫除了二房这两对兄妹,就再也没有能站出来替死人说话的人了呢?纵使他是一家之主,死了也只能上阎王那儿去诉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