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鼓励她们携子改嫁,女子、孤儿,皆有田地可分。携子改嫁者,落户之后还可再分田地;帮助养育孤幼者,可以免除徭役赋税。官府建立育婴堂、善堂,救助相关人等。只要有心就能想到许多办法,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却可以保全绝大多数人的xing命。施政者发布的政令,并非每一条都是十全十美,在执行的过程中总会遇见或这样、或那样的难题,我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学习,一边纠正,只盼无愧于天下苍生。”
关素衣定定看他一眼,真心赞叹道,“忽纳尔,你是一位好皇帝。”
圣元帝耳尖微红,语带欣悦,“那是因为我有一位贤内助。”
“别胡说。”关素衣狠狠瞪他,却没料过了几息,自己竟忍不住笑起来。圣元帝也跟着朗笑,猝不及防地凑过去,在她脸侧轻啄,然后退开少许,表qíng回味而又压抑,“夫人快些嫁给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关素衣连忙把木沐从他怀里抢过来,挡在二人中间。木沐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蹬着小短腿站起来,一人亲了一口。尴尬的氛围瞬间消散,三人相互对视,抿嘴偷笑。
bào雨很快停止,雨水汇成的泥石流冲垮了一条官道。马车被堵在半路,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圣元帝原打算带领几位大臣去找老爷子修订育民之法,见状只好让他们先行回转,自己则留下来开挖淤泥和岩石。
“要不咱们也回去吧?此处山体垮塌,随时还会掉落碎石,极不安全。”关素衣劝阻道。
“皇庄里虽然不缺吃食,但岳祖父每遇雨天便关节肿胀疼痛,现在想必极为难熬。看这天色,恐怕还会下五六天雨,若是没有御医守护在侧,又无法运送药材过去,他得受多大的罪?”圣元帝一面命侍卫挖路,一面让人回去传御医。
关素衣脸颊微微一红,愧疚道,“我竟没想起祖父的病,还得靠你提醒,真是不孝。”
圣元帝不以为意地摆手,“你是我的夫人,我尽孝也算是你尽孝,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关素衣心中暖滚,注视对方的目光变得更为温柔。夫妻一体,这话说起来动听,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更何况忽纳尔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素来只有别人讨好他,哪里有他费尽心机去讨好别人的道理?
原本她想着:只要这人为自己付出一分真心就足够了,却没料得到的竟是十分。放眼魏国,有多少女子为夫君、为婆家,倾尽毕生心血却得不到半点尊重?而她似乎什么都没做,这人就把一颗真心双手奉上。哪怕在往后的岁月里,这颗心或许会风gān,腐坏,它曾真挚过便是最大的幸运。
“你说得对,你我本不该分什么彼此。”她偏过头,冲忽纳尔粲然一笑。
“夫人别对我笑得如此勾魂,我会忍不住去亲吻你的嘴唇。”圣元帝愣了几息后哑声说道。
“闭嘴!”关素衣无奈极了,一面去捂弟弟耳朵,一面警告道,“别在小孩子面前胡乱说话,他们什么都懂。”
圣元帝连忙拱手告饶,沉默片刻后问道,“岳祖父的手腕究竟是怎么弄伤的?这次我让太医好生看看,能治便治,不能治就让他仔细将养。总是脱臼了再装回去也不是办法。”
“却是他自己不当心,总觉得字迹少了几分风骨,直说书圣的字入木三分,他必要练到入石三分才可,于是在腕子上多绑了几块铅块,因承受不住拉力而弄伤骨头,这才留下老·毛病。他觉得此事丢人,从不往外说,你就当不知道便好。”
“……原来如此。”圣元帝拍案朗笑,“我终于知道夫人这倔qiáng的xing子像谁了,原是得了帝师真传。你们祖孙俩真是……”找不出确切的词语形容,他只能摇头莞尔,越想越觉有趣。
关素衣脸颊臊得通红,竖起柳眉呵斥,“别笑了,再笑我可不理你啦!”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圣元帝连忙以拳抵唇,墨蓝眼眸洋溢着星点光彩。
在外挖路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这位关夫人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慡朗的主子,他们几乎前所未见。当着夫人的面他是这番模样,谁又能想到背对夫人,他是何等冷酷yīn沉,喜怒不定。
胡思乱想间,道路终于挖开,却因沟渠太多,宽度变窄,容不下马车通行。所幸此处离皇庄只有半里路,雨丝也早已止住,尚能步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