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谷中雾霭弥漫,全然看不清路途,墨玉熟练的带领宋初一到了一处山居,宋初一进去,黑卫却被拦在了院外。
“!”谷寒紧张道。
宋初一回身,“你们在外等候,墨家明辨黑白,我非乱政之人,能着?安心吧。”
“此言大善。”墨玉笑容明媚。自进了院子之后,她神qíng就不似方才那样严肃,此时言语举止颇侠士风范,“请。”
宋初一笑着颌首,随她进了二门,然后又拾级而上,到了半山腰上一片竹林亭中。
竹林萧萧,薄雾如纱,山泉从亭旁蜿蜒泠泠流下,宋初一瞧见亭中一个雪衣玄领的女子斜斜靠着扶栏的背影,一根竹簪半挽墨发,她手边放置一只火炉,壶中热气袅袅升腾,与雾气融为一体。
山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
墨玉在石阶下抱拳道,“师叔,宋来了。”
女子转头,歉然笑道,“我的腿伤势颇重,无法站着迎接宋,略备一盏清茶赔罪,望大度原谅。”
宋初一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她这就是楚昭显,名动列国的墨家显子,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修眉婵娟,天庭饱满,一双桃花眼时时刻刻似带着笑意,眉目间有成熟的风韵,亦有少女般的纯粹明媚,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女子,看上去竟然只有三十来岁。
更让宋初一没有想到的是,显子面相如此温和竟似多qíng女子。
想法一掠而过,宋初一笑着道,“那就要看显子的茶煮的好不好了。”
她说着提袍步上阶梯,转弯入了亭子,目光落在楚昭显的腿上,诧异道,“显子的腿了?”
看上去并不似受伤,但没有丝毫知觉似的搭在席上,显然qíng况十分严重。
楚昭显云淡风轻的带过,“本派龌龊事儿,恐污了尊耳,不提也罢。请坐。”
这一句话也能教宋初一猜出个大概来,怕是曲锢一派打算控制楚昭显而下的毒手。既然旁人不愿意提,宋初一也不便刨根问底。
“尝尝这茶。”楚昭显亲自递了一盏茶给她。
宋初一接过轻嗅之后,抿了一口,不由叹道,“此处清幽雅致,这茶淡而回甘,真是令人畅快。”
楚昭显拱手道,“教长途跋涉,辛苦了。”
“显子客气了。”宋初一放下茶盏,道,“我与倚楼是过命的jiāoqíng,他既忧心,我又岂能视而不见?不过,此番前来虽是为了帮忙,但也实有所求。”
“且说。”楚昭显并不惊讶,要救墨家不容易,宋初一是个策士、谋士,并非侠义之士,因此要求有所回报是在预料之中的事qíng。
“我求墨家一样机关术。”宋初一看楚昭显神qíng严肃,更不兜圈子,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副图,“这是我游学至故鲁国某城时寻到qiáng弩残骸所拼凑得来,我并不jīng通机关术,然而悉心研究了数年,终于完成了全图。”
楚昭显接过羊皮卷,在看见上面所绘制的qiáng弩图时,表qíng由平静渐渐变为惊讶,“不jīng通机关术,竟能想到如此妙法,实在令人钦佩!”
宋初一挑挑眉。
楚昭显见她疑惑,便解释道,“原图是有的,只是尚不如设计的jīng妙。”
前世得到的那个残骸只有个大致形状,宋初一因此在那里逗留了半年寻找其他残骸,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给她拼凑出个模样,但依旧缺少部分零件,因而这件就成了摆设,她不jīng通机关术,但作为一个用兵懂兵之人,对兵器也绝不陌生。这副弩比寻常所用的要小巧轻便的多,构造似乎也很jīng巧,于是她用各种法子试了四年有余,才将它捣鼓的可以使用,今日才知,竟然比原件更jīng妙。
“既有此qiáng弩,想要?”楚昭显脸色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眸子更加明亮,可见其对机关术的狂热。
“我想要在此基础上的连发弩。”宋初一道。
“这……”楚昭显蹙起秀眉,“这副qiáng弩在当年已是列国最好的弩,若箭镞得力,八百步之内可穿透普通兵甲,现在经过的改造之后威力加倍,就算是如今号称列国最qiáng的秦国qiáng弩也略逊一筹,想要连发弩,是否太过贪心了?”
如此直接的言辞,宋初一并不在意,“若不贪,哪有当今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