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刚刚从宫内出来。”中年士人站在大堂中央,声音朗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满是沉痛的道,“魏王欺我卫国太甚,君上下求贤令招募文采斐然者,以笔杆声讨魏王,君上他……他言自己无能,使先祖受rǔ,使卫国受rǔ,使我卫国臣民沦落他国,然我国将少兵寡,开战等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以君上肯求我辈士人,以正道言论助一助卫国”
大堂中静默两息,忽有人痛哭起来,更有许多人捶胸顿足,一时间整个酒馆内,哭叹声阵阵。全然是,“悲乎吾君悲乎吾国”之声。
宋初一隔壁雅舍中,忽有人拍案而起,宋初一分明听见刀剑出鞘“争”的一声。
那人大声道,“我君如此忧国忧民,我竟以言辞rǔ之实该以死谢罪”
言至最后高呼两声,“君上万岁卫国万岁”
紧着这便是“砰”的一声。
众人立刻便知道是有人为自己的非议谢罪,这种激烈的行为,顿时引得所有人热血沸腾,振臂高呼“君上万岁卫国万岁”
店主步履匆匆的亲自到隔壁去问了自刎之人的姓名,待群qíng激昂稍缓之后,便大声道,“穆绪先生以死谢罪,大节”
第五十章 以qiáng攻众弱
这是一个士人阶层自由的时代,可以随意的抒发qíng怀,可以有颠覆认知的学术言论,这是一个对士人十分包容的时代,可以针砭时事,可以逆流而行,甚至可以对国君失德的行为进行指责,甚至可以指着对着国君破口大骂。
然而也必须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倘若所言的确有理,不但不会被责罚,反而会得到礼遇和尊重,但君主拥有至高的地位,岂是能骂完之后发现骂错了,随随便便一句误会能了事?
穆绪以死谢罪的行为虽然激烈,却也的确是时常会发生的事qíng。以生命为自己的言辞担负起责任,这是令人称赞的行为。
宋初一抿了一口米酒,醇香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穆绪也不是随随便便挥剑自裁,他是有一腔热血一颗爱国的心,才会用自己的鲜血染上这次的声讨。有了士人鲜血的融入,这次的声讨便会更有力度。这对宋初一的计划无疑很有利。
穆绪的尸首被恭敬的请出酒馆,众士人冒雪相送。
一时间,酒馆里就剩下了宋初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不过好在她坐在雅舍里,并不会太引人注目。
吃了些炙ròu,酒喝到一半,已经有士子返回,安静的酒馆里又热闹起来。
众人满腔的悲怆,纷纷要店家取来竹简和笔墨,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开写下发自肺腑的声讨之言。整个酒馆俨然变成了文学馆。
“先生不写一篇吗?”侍女不知何时也取来了竹简,供着身子,双手举过头顶。
宋初一怔了一下,问道,“何人令你拿竹简给我?”
“是……”侍女有些迟疑。
对面的雅舍里一名华服青年端起酒爵走过来,“小兄弟如何知道不是这婢子想请你留下一篇佳作?”
这名青年约莫二十五上下,脸盘方正,下颚蓄了短短的胡须,整齐gān净,分明是一副商人的打扮,却没有多少市侩俗气。
宋初一接过侍女手中的竹简,在几上摊开,却没有提笔的意思,只伸手请来人坐下。
“小子才疏学浅,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写出来贻笑大方,难免有损此次声讨威严,反观先生气度不凡,腹内必有绝艳文章,不如一助声势?”宋初一微笑着将摊开的竹简推至那人面前。
那人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是一介商贾,囫囵吞枣的读了几卷书,哪里写的出什么文章更当不得‘先生’二字”
宋初一不再劝他写,只是笑道,“既然我二人都无此才,还是安心等着看别人的吧”
侍女将这人那间雅舍里的食物端出来,与宋初一的放在一起。
“在下余奢,是楚国商人。请教先生高姓大名。”余奢拱手问道。
宋初一注意到他方才还称“小兄弟”,转眼间却称“先生”,她沉吟一下,道,“宋怀瑾。”
“怀瑾?难道是那位解卫国之危的怀瑾先生?”余奢惊讶的看着她。
宋初一亦是一副惊讶的表qíng,“余奢兄怕是消息有误吧,解卫国危局的,不是闵迟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