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家子兄弟姐妹,公中分例都是一样的,可大房二房哪个吃穿用度不比三房qiáng?秦氏待他淡淡的,可庭兰并不见得多得脸,狐狸毛的斗篷都有好几件,秦氏日常还是兔毛的呢!抱怨是没用的,便是不从科举上走,也得先跟兄妹们混的熟了,尤其是庭珮。休沐想了一日,今日便跟着留下了。吃过饭,庭芳依然在墙上练字。庭松见庭芳面色不好,然进入状态后气场全开,早把庭芜那点小事抛到九霄云外。她的壳子里装的是成年人的灵魂,qiáng迫训练出来的专注力非同小可。那种心无旁骛的执念最震撼人。庭松还是头回见庭芳练字的模样,不由叹道:难怪!难怪!想要在嫡母长辈面前得脸,只靠着撒娇是不成的,还得有硬功夫!
庭芳确实心qíng不好,倒不是为了庭芜使xing子。庭芜才7岁,正常人都不会跟孩子置气。哪怕是遇见熊孩子,更气的是熊爹妈。何况庭芜还远远算不上熊,没跟姐姐拌过嘴的豆丁,人生是不完美的!她烦的是陈氏的病qíng。练字的时候只想着字,练完又开始愁家务。今日康先生有事出门,没人点评。庭芳收拾好笔墨,与众人打声招呼就低着头往回走。到自家院子里时,隐隐听到哭声,似是周姨娘房中传出,估摸着是庭芜了。不由哂笑,多大的事儿啊,怎么还在哭?无视水仙百合担忧的眼神,掀帘子进了陈氏的房中,见陈氏还在睡,轻手轻脚的爬上炕,悄声吩咐丫头去拿针线,自家先问胡妈妈:“娘今日好些?我原想在家呆着的,又帮不上忙。”
胡妈妈道:“太医来了一回,带了个女徒弟替太太扎了几针,好多了。午间吃了药,还吃了粥。”
庭芳松了口气:“恨不能立等好了!”
胡妈妈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姑娘有甚好急的?太医都说无事了,静养即可。”说着又想起一事,“老爷今日回来的早,看着太太喝了粥就被周姨娘请了去。七姑娘正告状呢,姑娘仔细些。”
庭芳笑道:“嗳,爹还不至于掺和到姐妹两个拌嘴的事儿上去。何况我也没同她拌嘴,便是爹要偏着她,我说两句软话罢了。我是姐姐,她是妹妹,让着些又何妨?大姐姐二姐姐平日里不定让了我多少呢。”
胡妈妈上前捏了捏庭芳的脸:“我最爱你大方的xing子。”
庭芳偏头躲开,恰见陈氏醒了,高兴的跳下炕扑到陈氏跟前:“娘醒了?饿不饿?我在学里吃了红豆饭,带点咸味儿,开胃的很,你要不要吃?”
“就知道吃,”陈氏假意埋怨,“后日你爹生日,你的礼备好了?”
“早备好了,绣了‘万事顺心’的荷包。”庭芳道,“大姐姐做的是汗巾子,绣的是‘福至心灵’。”
“拿来我瞧瞧。”
庭芳从炕边的篓子里翻出来,递给陈氏。陈氏看了一回,道:“柿子与寿桃不好拼,为了凑个吉祥含义硬挤在一处更不好。荷包本来就小,下回单绣柿子便罢了。小件儿抓要紧的,大件儿才怕空的太多不好看,什么都往里填。你姐姐绣的汗巾子比荷包大,顺着一路绣上去,由满至疏才显jīng致。”
庭芳点头称是。
陈氏道:“你呀,一时耐心好,一时又没有了。平日里绣的仔细,到大事上偏又不用心。你原最会画花样子,慢慢想好再弄,断不会如此。罢了,你还小,以后记着就成。只开chūn了你舅母必上京,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起身,你与大姐姐多留意,别怠慢了亲戚。过几年你弟弟长成了,赶上你外祖母大寿,带你们几个去瞧瞧热闹。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能顺道儿去去杭州才是好哩。”
庭芳眼睛一亮,抓着陈氏的胳膊猛摇:“要去要去!我梦江南好!日出烟花红似火!浓妆淡抹总相宜!无数的美景等着我们瞧呢。没准儿我看了那西湖,也能写出诗词来。”
陈氏笑道:“好好,再忘不了的。你头发都散了,叫丫头收拾收拾。”
庭芳扭股糖似的胶在陈氏身上:“我不要丫头梳,她们弄的不好看,我坐地平①上,娘给我扎小辫儿。”
陈氏道:“我好久没梳头了,梳个杂毛给你要不要?胡妈妈,你与她梳吧。”
“我不要,我就要娘梳!就要就要!”
正闹着,忽听一声断喝:“你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庭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竟是大老爷,忙站起来行礼:“女儿见过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