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_作者:潇湘碧影(934)


昭宁帝疼的龇牙咧嘴,太监与宫女踩着极轻的步伐,在账外轻声问道:“陛下醒了么?”
昭宁帝不耐烦的道:“天还没亮呢,下去!”
太监与宫女又悄悄的退至角落。
昭宁帝觉得手腕生疼:“你这般本事,怎么练的?”
徐景昌道:“反应不过来,次日直接一顿鞭子。”
昭宁帝倒吸一口凉气:“小舅舅?”
徐景昌嗯了一声。
“也忒狠了些。”
徐景昌道:“小舅舅只是不想让我死的太容易而已。”
“战场就那样凶险么?”
徐景昌笑道:“寻常战场自是不会,可是这是我小时候练的本事。”只不过小时候没有这般身手罢了。
“啊?”
徐景昌道:“时常伴着殿下睡,不下狠手怎能保护殿下。”幼年能弄死他的,不只有刺客。没有这样的本事,他怎会被燕皇后纳入羽翼之下,又怎会在徐景林出生后,还能被请封世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家,从一开始,他与昭宁帝之间的真qíng实意,就夹进了君臣之别。
昭宁帝垂下眼:“我不知道。”
徐景昌道:“陛下知道了,我便练不成了。”时隔多年,还是觉得恶心!宫中的侍卫无穷无尽,最小的皇子遇刺的概率几乎没有。但他只能用这样残酷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获得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赶出宫廷的保障。
他为何信任庭芳?是因为他给了一份真心,庭芳能差不多回应。他为何不信皇族?是因为他竭尽全力,太上皇却轻描淡写把原该属于他的世子夺回。福王或还有一份天真,成为昭宁帝后,许多东西会慢慢消失不见。太上皇也曾疼过先太子,太上皇也曾爱过燕皇后。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赶尽杀绝么。
其实,他从来,就不想做伴读。
昭宁帝gān涩的道:“我真不知道。”说毕,又扯出一个笑脸,“小舅舅那时也没多大,怎地想的出这样的法子。”
徐景昌淡淡的道:“自有积年的太监支招。”燕皇后是个好母亲,但燕皇后不是他的母亲。
昭宁帝没办法再bī迫。设身处地,若是他自己,占尽了那样的天时地利人和,绝对慡快的反了。把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踩在脚底,不蹂躏到死,决不罢休。徐景昌真的很记他的qíng了。恐怕再没有哪个,能似他这般知恩图报。他真的应该知足。
昭宁帝抓起徐景昌的一缕头发,用力一拽。
徐景昌吃痛,不知熊皇帝又闹什么。
昭宁帝却又放开手,别扭的道:“横竖我把你当兄弟,你爱信不信!”说毕,又心不甘qíng不愿的补了一句,“你现在不信,将来总会信的!到我们要老死的那一日,我等着你跪着给我赔罪!”
徐景昌:“……”
昭宁帝又恼了,恨不能拿徐景昌当太监使,要他替他梳头穿衣。想了半日,还是怕庭芳摁死他。偏有个那样厉害的老婆!有了靠山,就把他扔过墙了!麻蛋!
昭宁帝一路沉着脸。随行的赵太监心砰砰直跳,看看昭宁帝,又用余光扫扫面无表qíng的徐景昌。依旧长的挺好,但现在才动手,不觉得牛高马大了些么?秦王妃、叶太傅、徐都督,陛下,您到底喜欢哪一个?怎么好似跟谁都夹杂不轻。昨天夜里徐都督跪在地上说的那番话,陛下没有得手吧?怪不得一早起来就不高兴。赵太监深深叹了口气,开窍这样晚,铁定jī飞蛋打啊!只可怜了他们又得提心吊胆,真累。
抵达天津港时,天还未暗。昭宁帝直扑天津码头,他来此地,最想看的就是洋人的大船。那个烧了半拉淮扬城的船,到底能有多大!文人笔下多夸张,不亲眼看过,心中始终没底。
昭宁帝没有乘坐御辇,而是轻车简行的带着随从,去观察天津港的最真实的模样。终于到达码头,昭宁帝望着巍峨的洋船,呼吸都停滞了。艰难的扭头,看向国产的货船。一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明白庭芳撺掇他来看船的理由了,到底一起长大,庭芳狠狠捏住他的七寸恐吓他。洋船与沙船大小的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有仿制洋船的银子!徐景昌已绘出关键的图纸,可哪怕拿到了全部的数据,他也没有银子动工!
庭芳与朝廷对峙时,勇国公拒绝出兵,只因没钱。昭宁帝体会到了什么叫无钱寸步难行。漫长的海岸线,想要每个地方都能抵御如此壮观的舰队,到底要多qiáng的经济实力?饶是数学不错,昭宁帝也算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