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_作者:潇湘碧影(979)


有钱能使鬼推磨,知府睁着血红的双眼忙活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记起要杀老鸨的事儿来,忙问左右:“那些个老鸨处置了没有?赶紧该砍的砍了,会芳楼的jì女尽数打散,不许他们在一处,旁的倒是随意。别叫我听见一个字的好话来!”
幕僚道:“都关着,明日都堵了嘴拉去街上。要弄的声势浩dàng,才显出诚意。”
知府皱眉道:“别太过,弄的别处老鸨不敢来,明年怎么过日子?”
幕僚笑道:“有袁家在,有的是人来投。明眼人都知道您是为了什么。再来的老鸨,又同上头无gān,老爷很不必忧心到那个份上。”
“还得收拾了刘家去,又可发一注财!”知府笑的同弥勒佛一般,“天子圣明啊!”上哪再找这么个好太傅呢!
幕僚跟着笑:“可不是!可惜别处的老爷是榆木脑袋,不然跟咱们一样,今岁的国库都要充盈许多。”
知府道:“非也,非也。谁家青楼无后台?”知府指了指东城,那是袁家的地盘。又往上指了指,“那位要给那位做脸,刘家又自己作死,才有如此局面。换个地界儿,都不好做太过。我当真运道好,恰就在这一任上赶上淮扬,不然只好瞧着别人眼热吧。”
幕僚对知府拱手道:“老爷的手法甚妙。那位不缺银钱,送她银钱反落了人眼。送去了国库,方显得老爷光明磊落、忠心耿耿。就不知王指挥使如何处置银钱。”
知府撇嘴:“他眼里就没有朝廷,他那一份子,正装箱呢,我使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要运去南昌。那是他们的老巢,三十万进了江西,也不知能翻出多少来。你老爷我没有那般厉害的主子,只好混着了。”一个人一回能捞七八万两已是恐怖,然而比起王虎,知府又难免觉得眼红。毕竟这样的财不常发,捞一笔是一笔,这辈子还不知有没有这般机会。人比人得死啊!
不过知府心里是有希望的,新人新政,必有败落有兴起,中间可伸手的机会多了。别看中枢一提改革就有一大群朝臣恨不得当场撞死在乾清宫,到了地方又是一番光景。地方最怕一潭死水,规规矩矩的还得自家想法子“改革”,赶上读书人多的地界儿,生编乱造都难。顶好是上头有令,他们稍微动动手脚,就可盆满钵满。知府想着账本上记录的数字,觉也不消睡了,哼着曲儿盘算,啧,有了钱,可给长孙聘个宗女来家,那才是体面!嘶,家里的小厮都大了,很该换一批。唤来管家,如是这般吩咐了,在心中意yín了一回十三四岁少年之美妙,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
却说墨竹在地上哭了许久,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可是墨竹姑娘?”
墨竹抬头一看,是她近日的恩客穆公子。穆公子见没有认错人,便伸手将墨竹扶起,柔声问道:“楼里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姑娘可是无处可去?”
墨竹抽噎着,没有说话。
穆公子道:“若姑娘不嫌弃,在下还有一处jīng致的小舍,可借姑娘暂住。”
墨竹低声道:“我想寻我妈妈。”
穆公子叹道:“你妈妈只怕是凶多吉少。”
墨竹的眼里又汪出水来,似她这般长在青楼的姐儿,早就把梨花带雨练成了本能,再是难过,也不似寻常妇人那般眼泪鼻涕乱飞,端的是笑也美,哭比笑更美。穆公子心软成泥,忙哄道:“不若先歇二日,我去替姑娘打听。或能使钱赎出来也未可知。”
九月底的天已有些冷,墨竹道:“公子,能否带我去瞧瞧妈妈,送chuáng铺盖与她?”
穆公子不大乐意,又却不过墨竹的哀求,只得道:“今日天已晚,明日早起使人打点一二,才能进去瞧人。姑娘且随我去歇歇吧,夜里凉,仔细冻病了。”说着又取下自己的薄斗篷,替墨竹披上。
墨竹半分也不想随穆公子走,外室难当,她更想跟着楚岫云过活。然而此刻也没得选,只好乖顺的随人走。
次日一早,穆公子果然打通了关系,自家不愿去那腤臜地界,指派了个人带墨竹去牢里。牢房多建于地下,yīn冷cháo湿,冻的人骨头发颤。十来个老鸨原都是死对头,此刻也只好挤在一起御寒。楼梯很陡,墨竹的脚不好使,小心翼翼的扶着泛着水珠的墙壁一点点挪着,好容易到了底下,两只老鼠从脚上窜过,吓的她尖叫。
一个狱卒不耐烦的道:“喊什么喊,没见过老鼠啊?”再待看清楚是个标致的姐儿,又换了副表qíng,走过来就朝墨竹的胸重重的捏了一把,赞道:“好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