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形势大好之际,那名妇人浑浊的双眼忽然一亮,朝着马车大喊道:“四娘子!四娘子!我是张婶啊,卖粥的张婶子啊!求求你了,赏口饭吃,给我家的二小子赏口吃食!”与张婶子同村的妇人一听,也惊声叫唤;其它流民见状,眼里纷纷露出饥渴的神qíng,目光直直的瞅着马车不动。
允详不想qíng况有变,当机立断夺过马鞭,在雨中“啪”地一声凌空抽响,神色凌厉道:“胡言乱语的贱妇!休管她,继续赶路!”说罢,朝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当下明了,步履bī近张婶子,手里大刀一番,刀刃在雨中闪过一道亮光。
“叮----”、“啊……”刀剑声、惨叫声,愤迭至耳。
一道血水喷she出来,张婶子子只及痛叫一声,仰倒泥浆。
“不……”慧珠摇头呢喃自语,突然双目眼光一凝,猛地从位上起身就要冲下马车,这时身后伸出一手,极快的抓住她的手腕,重重的往回一拉。脚步踉跄一下,身子又重新跌坐位上。慧珠惊慌的抬首,是胤真,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呜呜……”视线相jiāo的刹那,慧珠哭咽出声,随即往胤真怀里一扑,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埋头闷声呜咽道:“是张婶子,真的是张婶子,臣妾、宝儿都喝过她熬的粥。皇上您也是见过她的,她真的是张婶子子……呜呜……”
胤真由着慧珠趴伏在怀失声哭泣,垂放两旁的双臂几经犹豫,终是慢慢回圈住怀里的身子,手上僵硬的抚着背脊,道:“朕记得她……以后不会了,京畿之地,朕不会让它再有水患出现!”动作仍是轻缓,眯眼瞥向允详的目光却是狠厉。
允详乍一回首,竟见兄嫂相拥,当即怔愣原地,直至胤真以眼神示意,这才忙点头回应,一个转身钻出车厢,手里挥斥着马鞭,不顾未及反应的流民,径直驾车开道。
不多会,马车驶开人群,允详回到车内,道:“皇上,流民已经打发,马车再行一个半时辰,便可到保定。”闻言,胤真低头应了声,慧珠却听得身子一僵,双手抵着胤真胸口一用力,连忙退开一臂之遥,又微掀眼觑了允详一眼,声若蚊呐道:“臣妾失礼了。”
允详晓是慧珠尴尬,不在意的笑道:“娘娘不必在意,臣弟什么也没看见。”说完,自知失言,又摆手道:"不……臣弟不是这意思,是说……“言语未清,慧珠已被允祥闹了个脸红,又见他一副手脚无处放的慌张模样,倒破涕为笑道:”十三弟别解释了,越解释越有误。"允祥嘿嘿一笑,起身行一大礼,也不再多言。
经此一闹,马车内压抑沉闷的气氛得一缓解,慧珠心底那种无力感亦淡化不少,随着理智渐渐的回笼,也明白当时的qíng况刻不容缓,只是对于张婶子的死仍是难以放开。
而后面的行程还算顺利,未在遇见流民拦车的qíng况出现。不过一路行来,只要一掀开车帏。即可见流离失所的民众;一闭目静心,就可听见混着雨声传来的哭嚎……
至辰时将到,保定到了。允祥跳下马车张罗随行人员,晓娟从后面马车里,拿了定顶纱幔垂直腰肢位上的帽围过来伺候。
一时,慧珠戴好帽围,允祥领了三名汉臣在外禀道:“爷,外面雨势甚大,卑职几人认为您不宜下的马车。若是定要看了灾qíng,可让马车沿保定城内走一圈。”胤真否决道:“直接驾马车去城外河坝。”允祥一急,忙出声阻止:“爷,城外那边……”多说无意,胤真已执意前往,一行数十人又直奔河坝而去。
出城必经过城内,听胤真兄弟二人对话,慧珠猜想城内qíng况还行,不料城内一行,过眼处皆是一片萧瑟之景,街道两旁几乎无行人过路,只有杵着路旁卖身接口饭吃的男女孩童,不多时,马车行至城外河梯,胤真不顾众人阻拦,亲自与允祥、三名汉臣,以及若gān侍卫赴河梯下游,并查看被淹农田qíng况。
慧珠坐在马车内等,但掀了窗帷,周遭的灾qíng她也能窥个一二。从马车内看去,已看不清城外原貌,及眼处积水遍野,几百里内原隰难辨;路人皆是在漫至小腿的水里行走。
“主子,您看那!”小娟指着一处惊叫道。
闻声,定睛看去,一处小洼地里浸满恶水,两具死尸赫然漂浮在上!慧珠一把捂住嘴,几个呼吸后,勉qiáng镇定道:“少大惊小怪,有灾qíng的地方必有死尸,而这死尸一旦不处理好,还会有瘟疫出现。”一语毕,慧珠霍地起身,语无伦次道:“夏日,疫qíng发展迅速。对了,水源,它一定会受了污染,还有恶臭的死尸、家畜尸体得处置了,不然疫qíng必得爆发。不对,洪水退了后,应该还有鼠类、蚊蝇等虫类,会导致疾病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