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好寻,隔壁院子就有竹叶,慧珠摘了些,用清水洗净,将它们捣碎分成两份,就这妇人准备好的温水,米酒,与小娟一人端了一份回了正屋里,给胤真兄弟清洗伤口。正屋里,胤真兄弟和三名汉臣正围着一张有些残旧的八仙桌讨论水患一事,见慧珠主仆进来,也未暂停歇话,仍旧讨论的正是热烈。
商讨间,胤真并不多言,大多都是由三名汉臣侃侃而谈,至多时不时cha上半句,或提出意见。慧珠从三名专营水田河坝农事的汉臣的神qíng来看,他们对胤真颇为推崇,由此可见胤真句句是说在了实处,想来他事前也是下了许多功夫。
一时,胤真在桌上下意识的“笃笃”敲打了两下,道:“畿辅一带是三代时期的井田之区,可是今年雨还没下半个月,地里的庄稼就已经淹没在水中了,这难道是地利不如从前了?不,其中人的原因不少。”四人洗耳恭听,胤真道:“直隶、保定等地平地千里,多是低洼之地,却少有沟渠排水。”允祥抢言道:“正因这两点,今年雨势一大,才造就灾qíng严重,流民过多。若是造了沟渠,或是储水,说不定还能造福。”
胤真也不恼被告抢言,点头道:“夫水,聚之则为害,而散之则为利;用之则为利,而弃之则为害。依朕看来,若是用了这水,也是一利。”因屋内只剩知qíng之人胤真也不隐瞒身份,略一沉思,道:“朕七八年前,就已开始着手了解江南等地的水田。朕认为,既然江南可建水田,防止水患,并旱涝保收,北方也同样可以。十三弟,朕打算借此机会,以京畿周遭开始开展水利营田,从而再推广至整个北方。”
原来如此,胤真竟早在多年前已有打算,她一直知道他对农事重视,没想到竟是筹备多年。这让她不由想起康熙末年,她陪他养伤圆明园,他就一心捣鼓水利营田一事,看来就是世人都认水利营田,用水为利,首先必须治水!这治水却往往极难,是一项费时费力费财之事。”另一名汉臣接着说:“水患淹地颇多,皇上也去河坝亲眼看了,许多地方皆有损毁改变。若真要水利营田,首先需得到京城各地查勘河流原委,水势特点,水害程度,以及造成水害的原因,再治理河道。”
属院子主人的汉臣道:“京城之地,说来就是直隶。而直隶之水总汇与天津,以达于海。至于具体如何,又需要实地考察。但现在雨水未停,水患可能再袭,当务之急,还是得要安抚流民赈灾啊!”胤真眼里赏过赞赏,赞同道:“等汛期过了,洪水全退,能尽心与水利营田,也是入冬的事。现在紧要事解决流民。”
一提此事,众人脸上无不黯然,允祥愁眉苦脸道:“流民饥民聚集之地,恰好是京城周遭。每次天灾后,皆有文意横生,就是早早做了准备,都要死伤甚多。而今年发生在皇城外围,疫qíng极有可能传到京城。如此只有封闭入京城门,可个各省政事皆需每月传达……唉。”话至一半,已是连连叹息。
闻言,胤真眼里一冷,心头大怒。他登基不过三年,国库空虚不说,先有青海叛变等战事不断,后有棚民bào动,现在京畿重地又近乎全毁,若是再让疫qíng传至紫禁城里,他还有何颜面当这个皇帝!念及此,冷声命道:“水患后一切事宜必须妥善处理,疫qíng决不能蔓延至京城!”众人惶恐,连允祥在内齐齐跪地。
胤真yīn鸷的目光扫过几人,沉声道:“先从各地调粮食,再将朝廷存的粮食算在内,自明日起即刻发粮。糙药之类也不可少,夏日正是疾患病发时节,各种防治药糙必须尽快抵达京城。至于那些死尸、或疑似有疾的人……”声音陡然剧降,冷酷道:“全部烧毁,一个不留!”
众人大惊,高呼不可;允祥率先发对道:“此次死伤惨重,且京畿之极多为土豪劣绅,他们与各地达官显贵皆有往来,若是将死尸、有疾之人尽数烧毁,必会引起大势反对,就是八……他们也会紧抓此点不放,反对皇上!再说,舆论一起,又是京城周边,只怕会有失民心,还请皇上三思。”
慧珠已为胤真清过伤口,正要放下裤脚,却忽感胤真腿上大力紧绷,刚止过的血水,隐隐往外冒出。慧珠心头气极,恨胤真不留心自个儿,却又明白允祥所说。古人常言死者为大,若是胤真执意烧毁死尸,遭至反民诋毁也是可以想见,就怕那时不是失去民心可以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