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真脸色攸变,狠狠地道:“年羹尧罪不可赦,年妃求见朕,不过是为她年家求qíng。朕岂会受了她自尽要挟!”语气里的厌恶,让慧珠心里胆寒,曾经的年氏,胤真也是百般宠爱,如今确实弃若敞履,那对于她呢?慧珠哽咽在喉,实难问出口,于是只道年氏之事:“年妃晕厥了,臣妾不敢扰了圣驾,便让宫人送去附近的院子救治。”
胤真淡淡的“哦”了一声,方道:“她素爱矫揉造作,晕厥也是意料中的事。但也正好,派人送她回宫倒便宜了。”慧珠背向胤真的面上显出惊讶,未想胤真居然认定年氏晕厥是手段,难怪反应如此冷淡,便又加了二字道:“年妃吐血晕厥。”
胤真良久无言,转了几番心思,沉吟道:“朕姑且一去。”小禄子提灯引路,胤真、慧珠二人同行其后。
此时已是晚间,夜幕低垂,慧珠随着胤真步行赶去,未及行近,已见整个院子里灯火辉煌,宛若白昼一般。于丹墀侍立的工人们,见了圣驾到忙下跪请安,胤真看也没看跪于一地的宫人,阔步行进内堂,问道:“qíng形如何?”
堂内众人忽见胤真到来,吓得双膝一颤下跪伏地,无一人应言,胤真深锁浓眉,目光幽深地盯着老红木雕“福禄寿喜”四座屏后隐隐绰绰的身影,沉声重复道“qíng形如何?”众人醒过神,跪在前方的太医微微颤颤的禀道:“回皇上的话,年妃娘娘五脏六腑劳损,心脉俱……”
一语未尽,只见武氏牵着福惠从屏风后出来,悲痛yù绝道:“皇上,天妒红颜,娘娘她怎就……”喉咙艰涩,似不忍继续说来,只是连连摇头,无声哭泣,不想晃眼却见门槛处的慧珠,哀痛的面容一僵,仿佛急剧惊恐的大双目,扯着福惠一同跪地,哀声乞求道:“熹妃娘娘,嫔妾知错,可是八阿哥毕竟是年妃娘娘的亲子,嫔妾心里实在不忍,这才违扰了娘娘的旨意,带着八阿哥前来。嫔妾请娘娘开恩啊。”
嫔妾?慧珠眉梢微微轻佻,触到胤真眼带询问的目光,流光似的眼波一转,俯视着地上的武氏,叹息道:“本宫下令让众妃各自回去,也是忧心年妃yù自尽以求见皇上的事流传开来,只好出此下策。但你与年妃qíng同姐妹,又代为养育八阿哥,qíng分自是与他人不同,怎会怪罪你,快快起来。”说着,亲自扶武氏起身。
武氏犹挂泪痕,呆呆的任慧珠扶起,隔了许久,才怔愣道:“谢娘娘不怪。”慧珠颌首笑应,胤真却嫌弃的看了眼武氏,不悦道:“熹妃好意发话不许随意过来,你却偏偏带了福惠过来,还嫌现在不够乱!”武氏脸颊一白,紧紧拽住福惠小手的手指越发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福惠手上痛觉传来,“哇”的一声哭喊道:“额娘……疼……福惠手疼!”听见哭声,武氏猛地惊醒,又察觉胤真冷冷看来的目光,忙松开手,手足无措的解释打:“臣妾不是有意……不,嫔妾是因为担心娘娘才……”
胤真眼睛微眯,疾言厉色道:“够了!宁嫔你触犯宫规,降为贵人。”
此言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堂内瞬间寂静无声。
武氏大惊失色,身子晃了晃,勉qiáng稳住心神,嗫喏道:“嫔妾没有犯宫规,还请皇上听嫔妾解释。” 胤真拂袖道:“熹妃掌管此园,她已下令未经允许,不可来此。你带上福惠前来,就是触犯宫规。自当严惩。从今日起,降为宁贵人!”
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武氏苍凉一笑,颓然地倒坐在地,隔着眼前一团水雾,仰头望向身前之人,还yù泣声说些什么,只听见胤真语气淡漠道:“你既已降为贵人,不在是一宫主位,自是不得抚养福惠。”顿了顿,思量道:“唔……福惠就jiāo给……”
慧珠没想到胤真会降了武氏的分位,不由怔了片刻。耳里又闻福惠抚养问题,心里当下一凛,生怕胤真让她代为抚养福惠,不禁脱口大叫一声“皇上”,见众人齐齐侧目而视,心里一阵极快的翻转,堪堪寻定了人选,缓了口气道:“裕嫔xing子谦和,抚养孩子最是下细,八阿哥身体羸弱,不如暂时jiāo予裕嫔代为抚养,皇上认为可好?”
胤真依允道:“暂且依熹妃所言。”慧珠闻言,大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