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真有两恨,一恨他人揣测心思,一恨受人要挟,年氏一袭话说下来,正是触及这两处忌讳。如此,无论年氏料中与否,胤真只会矢口予以否定,便听他道:“朕无愧于心!‘上苍在上,朕若负年羹尧,天诛地灭’,此话为朕于奏折上批注与年羹尧,现今再述一遍,以免你自以为皇贵妃之位,已是你囊中之物。”说完,唤小禄子抬舆入内。
胤真信佛,年氏一听他以上苍为誓,心里十拿九稳的事再无一点底气,一时又气兄长真有谋逆之心害了年家满门,又恨胤真果真与她无半分qíng意,她唯一渴求的表面风光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心念及此,又见胤真yù离开,年氏是焦急万分,不顾胸口血气翻涌的疼痛,直接用手指紧扣住chuáng栏,撑起上半身,慌乱叫道:“不!皇上,您先别走,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胡言乱语,不该随意揣度圣意……皇上您先别走啊……对了,小格格、福惠,他们可都是皇上的子嗣,皇上您为他们想想啊!”
胤真眉头一皱,沉声道:“他们都是朕的亲子,朕自会打算。”
年氏心下慌乱一片,只知晋为皇贵妃,于世人眼里维持表面的风光,出了她女子私心作祟,也是兄长问斩后,他年家一门唯一的保障,她不能丢掉这个机会!
慌乱间,年氏也顾不得宫人在场,只紧抓一儿一女不放,急急接口道:“小格格病魔折磨至死,皇上您说过要弥补女儿早逝的伤痛。还有福惠,他还那小的孩子,母族获罪,再没一个分位高的母妃,他以后如何在后宫生存?”闻言,胤真面露犹豫,口里低声自问道:“福惠?”年氏一听,知是希望,忙喜道:“是呀,就是福惠。他自幼体弱多病,又中过毒,皇上素来为此更加怜惜他,还望皇上为福惠着想。”
年氏语气里的卑微乞怜,让慧珠微有诧异;小路子领着宫人埔一进屋,就听此言,也是诧异,齐齐拿眼怪异的瞧向年氏。见状,年氏一怔。立时又反应过来,本就苍白无色的面孔,登时青白jiāo加,煞是复杂难辨。
胤真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薄唇一抿,正色道:“贵妃年氏秉xing柔嘉,持躬淑慎,册为皇贵妃。”话一停,见年氏死白的面上泛起红澜,眼里冷意当即一闪,微勾嘴角道:“至于晋位大典,由钦天监拟定吉日。”言毕,不再看咳嗽不止的年氏,与慧珠各乘轿舆离开。
日子一晃就是十一月二十三日,园中早已妆点一新,处处红绸金涤,喜气盆栽摆设,胜似年节氛围。至晋封殿内,又是锦绣绣屏,宝烛香灰,宫人绸衣裹身,一片花团锦簇之景。
彼时慧珠正对镜梳妆,身着一袭明huáng色缎织绣龙纹长袍,袍以貂绿镶边,并加同绣有龙纹的披领,护肩于袍身之上;再外罩一件绣龙云及八宝水波纹样的朝褂,其褂为对襟、无领、无袖,形似背心式样。
梳妆妥当,素心见时辰快到,亲奉贵妃朝冠上前。朝冠为薰貂所制为青黑色,上缀有红色帽纬。顶部分三层,叠三层金凤,金凤之间各贯东珠一只。帽纬上有金凤和宝珠。冠后饰金翟一只,翟尾垂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颗,每行另饰青金石、东珠等宝石,末端还缀有珊瑚。
全副贵妃行头着身,慧珠就着小然子、阿杏的搀扶,移至一人高的水银穿衣镜前,望着镜内端丽艳妆、丰容靓饰的人儿,不觉秀些晃神,乍眼一看,竟真有牡丹海棠的光艳灼人,不可bī视。
收回目光,忍着脚luǒ上的轻痛坐上皇贵妃的翟,由八人抬至晋封大殿。一路行来,华光异彩,风光无限,人人回避。
翟典停稳,众妃、命妇行礼,慧珠目光掠过众人,见无年氏在场,心里一松,露了丝笑容道:“免礼。”说罢,由左右宫娥搀扶至胤真跟前,行六肃三跪九拜礼,口呼:“臣妾跪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真下位,上前亲扶起道:“熹贵妃脚伤未愈,坐行大礼即可。”说着,一命张罗宫人设金翟宝座。目睹此景,命妇们尽管心知慧珠受宠,却任生诧异,不想竟受宠至此。然,落于众妃眼里,无不是刺眼一幕。
随即行晋封大典,宫妃于殿右面侍立,礼部官员站在阶前唱贺。如此唱贺半个时辰余一刻,晋封礼毕,众妃,命妇朝贺。
一时礼乐声听,殿外国宫监扬声传到:“年贵妃到”闻声,正yù下跪行礼的众人纷纷止住动作,朝殿外看去,只见亦是一身贵妃朝服装扮的年氏,半侍在宫人的搀扶下,向殿内蹒跚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