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胤真接口道:“你说的到极是,这些日子来,朕时常与海歌她论佛参禅,也说了不少关于弘时的事。尤其是你回园子的这七八天,朕没得空闲去见她,几日全耗在了弘时身上,但结果……”言至此,胤真如鲠在喉,再难置一言。
慧珠未注意到胤真面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心神俱凝在了“海歌”二字上,不禁脱口咀嚼道:“海歌……海歌……很美的一个名字……”就如同她人一般。
胤真极自然的顺口就道:“海歌不仅名字如此,她也是一名难得的奇女子,即使处在权利的宫廷中,她也能不惹尘埃。”说着,惋惜之qíng溢于言表:“只可惜她终是个女子,不能将博学的才识,一身的医术报效朝廷。”
慧珠听得惊诧不已,不敢相信道:“可惜她是女子?若她真是名男子,又如何与皇上两心相倾。”胤真不悦道:“休得胡言,败坏了海歌的名节。”厉声喝过,见慧珠苍白的脸色 越加白了,只得缓了语气道:“海歌她立誓不嫁,终身侍奉佛祖,为苏妈妈守灵。朕与她乃是君子之jiāo坦dàngdàng,而她满腹的经纶才识,也是朕所敬佩。你岂可用男女私qíng概论一名 终身守节之人?”
慧珠兀自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胤真,良久 ,她才稍稍回过省,明白了一些,却又有些糊涂道:“既然皇上对老贵人无男女之心,又为何要纳她入后宫?”
闻言,胤真方平的qíng绪瞬间带起,骨骼分明的十指忽的紧握成拳,浑身止忍 不住的气的颤抖,艰涩的一字一顿道:“你离园不久,朕得到暗报,弘时流连秦楼楚馆之时,染上了药瘾,待朕发现已为时过晚,药石难医。朕只好让人去请了海歌入京,看弘时可有一救。就算不行,最起码让他能留下一儿半女。至于朕为何纳海歌……”话略一停,漆黑的眸子jīng光大减,却只说道:“如此而为,一可顺了她们的心,一可给海歌一安生立命之所,也便宜朕履行请她入京的条件之一 ,百年之后让她葬于苏妈妈的陵寝内。”
说毕,胤真眸底一沉,鹰聿的眼风扫向慧珠难掩惊慌失措的面上,盯视半响 ,复又沉声质问道:“这些时日来,你可曾过问一声?这倒也罢了,可你却未做犹豫,直接选择相信他人胡说!这就是你先前说的,关心朕?”
慧珠张口yù言,却发不出一声,再至胤真一句句摊开了的质问她亦只能一把捂住双唇,溢满泪水与悔意的双眸看着一臂之隔的胤真。
是的,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更没相信过他心中有着她。在遇到一双儿女的事时,他便毫无犹豫的被自己丢到脑后,自我保护起来。然,这些对他而言,又何其不公!只因为他是 帝王,他是一个冷心冷qíng的男人!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社会之下!
但是,她也有她的无奈,她的不敢!雍正,一位后世闻名的帝王。而她眼前的雍正,更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他不眠不食深入灾区的景象,她亲眼所见。如此,让他如何敢相信, 这样雄韬伟略,心怀天下的他,会倾心于她!
被埋藏于心底深处,饶是她也不曾发现的qíng感,在胤真的质问下,如决绝的洪水齐齐向她涌来。霎时间,心中酿起了千言万语,就要破口而出,可真真冲出咽喉,由慧珠亲口说出 的话什,只有那泣不成声的一句“对不起”。
胤真向来懂得利用时机,不论何时何地。此刻亦然,只见他一手抓过起身yù远离的慧珠近至双膝前,幽亮的的眸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沾满泪痕的面颊,又出声问道:“朕让你珍 惜往后的日子,你当初是怎般回答朕的?如今你又是如何做的!难道是朕待你不好?还是你也认为朕冷血无qíng,心下胆寒?”
不!待她好,有时好得甚至是纵容!
冷血无qíng?从没有觉得过冷血无qíng!
不对!来此之前,她曾怀疑过弘时是……
当时的念头刚闪过脑海,无以言表的愧疚之qíng侵袭她全身。这时,慧珠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拼命的摇头,所有的言语也只化作了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
见好就收,胤真深谙其道,遂也不再对此深究,一手挪开慧珠捂着半张脸颊的素手,一手摩挲上温腻的面颊,用着粗糙的手指轻轻抹掉未gān的泪痕,口中幽远的叹息道:“都是有了儿媳妇的人,还是一副长不大的xing子,以前还没这么容易掉眼泪,倒是越活越回去。”说着拍了拍蓦地一僵的背脊,语似包容道:“罢了,朕也不是怪你……只是如今,朕身边 也没人了,还是那句话,咱两好好过后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