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七一愣,随即仰天大笑,他拍了拍聂偿恩的肩,扔下“愿赌服输”四个字,让聂偿恩记得信守诺言,下一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马氏和聂向文看着桂七带着他一众手下离开的背影,双双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虚脱一般。他们头顶忽然出现一片yīn影,仰头一看,原来是聂偿恩,此时的他逆着光,他们看不清他的模样。
“等爹回来,我去请里正。”
说罢,转身出了门。
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见状,都自觉让出一条路,见聂偿恩面无表qíng,都道他是寒了心,只怪这马氏和聂向文太不是东西了!但这毕竟是聂家的事,聂偿恩自己答应了,他们也没办法帮他说什么。
没了聂偿恩的遮挡,阳光再次披洒在马氏身上,暖洋洋的,她却只觉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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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聂老汉被放了回来,不多时,里正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被请到了聂家主持分家。
打量着眼前面色冰冷的杨昭,和眼神躲闪的其余三人,里正心下叹一口气,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帮聂偿恩多争取一些。
他刚一露出点儿意思,聂老汉及马氏就可劲儿哭穷,聂家二郎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吵得他心头火起,却听聂偿恩平静地说:“里正爷爷,您的好意小子心领,只是……总之,家里的东西我一分不拿,就当是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望你们保重。”
“你真不拿?田地、宅子、银子都不要?”聂老汉怀疑地瞅着他。
“正是。”
聂向文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大哥,你这啥意思?是打算跟咱们断绝往来?不打算认咱爹娘了?”
马氏一听立刻道:“那咋行,人家县里头就算分了家,每个月还得jiāo银子给爹娘养老呢!”
里正:“……”
里正做了三十多年里正,主持过十来次分家,自认看尽了人qíng百面,但厚颜无耻到聂家这地步的,他也是叹为观止。
要知道在东山村,向来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否则便会传出不孝的名声,而不孝在鸿国同样是十恶刑之一,没人愿意沾边。可聂家的qíng况不同,分家是马氏为了逃避聂大富的债务主动提起的,聂偿恩正是因为孝顺才答应了如此荒谬的提议,如今又不取家中一物,马氏怎的还好意思开口要赡养银子?
即便聂偿恩真要与聂家断绝关系,村里头也不会说他半点不是,谁见了今日之事不为他憋屈?
里正当即沉下脸来,疾言厉色地警告了马氏,又和几位老人一齐劝了聂偿恩几句,见他心意已决,只得长叹口气,帮忙理了文书,上面写明聂偿恩未分走家中一物,又一力承担了聂大富的赌债,故日后不用给聂老汉及马氏jiāo赡养银子。
他将墨迹chuīgān,先jiāo给聂家人看了,马氏本有些不甘心,但在里正明显不满的眼神下只得偃旗息鼓,最终不甘不愿地按了手印,其余在场之人也纷纷在分家文书上印上指印,这分家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当夜,杨昭去了张秀才家中,没人知道他与张秀才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登了张家门,说是替聂偿恩向张秀才的女儿张元彤提亲,而张秀才,竟然应允了!
众人皆道:“我说秀才公莫不是疯了?即便张家小姐身有哑疾,也不至于许给聂大郎吧?那可是八百两银子的债务啊,聂大郎也是个傻的,竟然一文钱也不取……”
连马氏也疑惑地跟聂老汉唠叨:“你说张家是怎么想的?难道……张秀才愿意帮他还这笔钱?”那可是八百两啊……张秀才竟有如此身家?那他们岂不是亏了!
好在她很快想到了更富裕的刘家小姐,心里的不忿才去了几分。
又过了几日,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村子里,先是说聂偿恩自甘堕落,走上了聂大富的老路,成天混迹在赌场中,被人撞见了好几次;后来又说聂偿恩仿佛如有神助,十赌九赢,不过数日便偿还了聂大富欠下的债务,还赚了一大笔银钱。
等到聂偿恩带着十几车的聘礼到了张秀才府上,众人才知道,原来所有的谣言,都是真的……
此时的张家,张秀才喜得双颊泛红,他看着眼前挺拔如松的少年,心中连赞了几声好!当日聂偿恩也是跪在这厅中,将事qíng原委一一道来,表明心意想要求取张元彤,又指天为誓一生善待张元彤,一心一意珍之爱之,否则必遭天谴,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