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揉了揉额头,叹息着道:“当然要赏他这次护驾有功,本就应当封赏,而且方才朕的话也并无虚言,眼下可用的人不多,不用他,难道要去用袁世凯的人吗?”
钟德全心中一凛,忙唯唯诺诺,再也不敢多问了。
又过了几日,给载涛加官进爵的圣旨一发,果然,在朝堂之上立刻掀起了轩然大*。
光绪帝大力扶植禁卫军,目的何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跟北洋六镇对着gān呢如果这支仿照英法列qiáng的军队能够顺利成军,北洋军就不能再一手遮天,势必受到掣肘,到时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们必将势力大减,皇室的直属势力则将大为增qiáng,朝堂上势必又要面临新一轮的洗牌
为此,亲皇族的势力固然士气大振,袁世凯一方的汉人军阀也是人心浮动,一时之间,颇有些人心惶惶的态势。他们皆以袁世凯马首是瞻,自然也就期望着这位军机大臣能够挺身而出,为他们说说话,最不济也出谋划策一番,看看该如何才能在皇帝一心打压汉官军力的qíng形下保住自己的势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看见这种明明有损北洋势力的举动,袁世凯却像是老僧入定,纹丝不动,面对皇帝的咄咄bī人,和下级官僚们的忧心忡忡,稳如泰山、一言不发。北洋一系的官员们自是对此大惑不解,于是只得相约来到了袁世凯的家中,意yù当面问个清楚。
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等人齐聚在袁世凯的书房内,却见他一脸的淡然,只顾专心在茶道上,他们来了也有大半个时辰了,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冯国璋终于忍不住了,探头说道:“大人,您倒是说个话呀如今这个形势,咱们不早作打算可不成,万一真的让禁卫军成了气候……”
袁世凯如今已近五十,但由于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脸庞圆润,很有些福相,短短的胡须给他凭添了几分威严和jīng明,但穿着墨色长衫便服的他看上去还是不像一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反倒像是个平安富态的富家翁。
听了冯国璋的话,他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光又从徐世昌等人的脸上扫过去,见他们也是一脸的凝重,不由笑道:“尔等何必那么紧张?不就是个小小的钟郡王、禁卫军么?值得你们如此重视?”
此言一出,几人忍不住面面相觑,段祺瑞惊喜地道:“大人,听您的口气,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袁世凯放下紫砂茶壶,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摇了摇头淡笑道:“应对?何须应对?他们成不了气候的”
这句话是真的把几人说糊涂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全都透着迷茫。
徐世昌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袁世凯看了他们一眼,摇头叹息道:“你们啊……对这京城里的事qíng也太不上心了禁卫军虽叫嚣得厉害,甚至皇上派了其他任何人去统领,我都确实是需要紧张一下的,唯独这钟郡王……你们可知,皇上为何要给他加官进爵,给他那么大的恩宠?”
突然一下子转变了话题,几人不由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冯国璋算是里头心思最活的,率先回过神来,思忖着道:“难道不是嘉奖他帮助皇上重新上位?记得当时太后刚去之时,他便代替皇上坐镇新军,可见皇上对他的倚重和信任。”
袁世凯冷冷一笑,道:“你说的固然是其中原因之一,却并不是全部。我看,皇上此举,除了例行的封赏之外,还存了补偿的心思,或者说……是jiāo换。”
“jiāo换?”段祺瑞大惑不解,问,“此话何解?”
袁世凯看了看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语气中也就带了些淡淡的薄怒:“难道你没听过,如今宫里头那位福晋的事qíng吗?”
徐世昌身为袁世凯的心腹,反应自也不慢,闻言立刻若有所悟,小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问题就出在婉贞福晋的身上?”
袁世凯点了点头,见终究有个明白人,不由心qíng好了一点,赞赏地说:“那婉贞福晋原本乃是载涛的妻子,如今却被他的哥哥给夺了去,你们以为他会善罢甘休吗?皇帝想用高官厚禄、名利权势来套住他,此举未必能够奏效啊”
段祺瑞眼光闪烁,有些yīn狠,将信将疑地说:“可是大人,不过是个妇人而已,载涛会为了她而公然忤逆皇上,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