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兰苦笑道:“原来你也是……这年,是越过越难过了”
必碌氏也心有戚戚焉,叹道:“可不是么?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可到了如今,却最怕的就是过年。”
婉贞虽然累,倒是看得开,笑道:“以前,爷们都是清闲人物,所以累也累不到咱们头上。可如今,他们受皇上器重,自然我们在别人眼里也水涨船高。享受了比别人更多的尊荣,自然就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负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来,如今这种忙碌总是比以前的清闲要好得多的。”
所谓夫贵妻荣,她说的这些幼兰和必碌氏又何尝不懂?三人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今日的宴会,是洋人们跟着凑热闹,特意为了庆祝中国的新年而办的。他们也很有眼色,赶在过年的最后一天,大家该走的走了、该拜的都拜了,得了空,这才来宴客,自然欣然赴宴的人不少,估计很多人都是跟婉贞他们打着同样的算盘,参加完这个宴会就算是解脱了
宴会采用自助餐的形式,这令最近被大鱼大ròu荼毒不浅的官员们很是满意。爱吃就吃,不爱吃拉倒,这比中国人的盛宴轻松了不少,再加上柔和的轻音乐流淌着,很是有放松神经的作用。而不管朝堂上的政见如何,在如今这过年时分最后的宴会上,大家也都放下了各自的坚持,不谈政事,三五成群聊着风月,惬意不已。
婉贞等人自然又同瑞拉夫人等洋夫人们混在一起,都是女人,自然也就说些女人的话题,不脱衣服、首饰、孩子等等。婉贞并未生育,因此孩子的话题是cha不上嘴的,只得在一旁抿嘴笑着,静静旁听。
她自己是无所谓的,但对于别人来说却不是这样。说了一会子话,瑞拉夫人率先发现了自己等人的失礼,不管怎么说,自己说话却把别人晾在一边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于是赶紧扯开孩子的话题,笑着说道:“过完年以后,婉贞夫人,您就该出发了吧?”
“出发?”婉贞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去哪里?”
瑞拉夫人的笑容僵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但此时话已出口,哪里还收得回来?只得硬着头皮笑道:“难道钟郡王爷没跟您说吗?过完中国年,他就要去我国出访了啊”
婉贞心里一个“咯噔”,这事怎么从没听载涛提起过?当下便有点恍神。
但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了,随即便立刻回过神来,扬起了笑容说道:“这种朝堂上的事qíng,爷从来不跟我说,我们这些内宅妇人是不大清楚的。爷他们八成还不急着走,东西还没收拾呢,再说如今天气尚冷,也不是出行的好时候。”
虽然瑞拉她们学过了不少中文,但对于“内宅妇人”这个词却觉得很陌生,也不太了解其中的含义。不过她们倒是知道女人在中国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因此隐约中也多少理解了点儿婉贞的意思,识趣地再不谈这个话题,而转到了其他的事qíng上。
幼兰却并没被婉贞敷衍过去。她甚是了解自己这位妯娌,虽然看似柔弱,却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从她毅然放弃宫妃的荣华富贵而选择跟载涛共赴囹圄就可见一斑。其实像载涛就要远行出访这样的大事,若换了别人,包括幼兰她自己在内,告不告诉都不是什么问题。她们本就是做为男人的附庸存在的,男人告诉你一声,是看得起你,该感激的,不告诉你那也是正常,任谁也挑不出错来。然而婉贞不同,以她和载涛的感qíng,若是载涛刻意瞒着她,必定会引起她的不快,虽说不至于因此而引起两人反目,但若是起了隔阂也是不妙的。
因此,幼兰悄悄拉住了她的手,温言笑道:“这话没错,哪有人大冷天的远游的?再说,既然七爷没告诉你,必定是此事还未定案,毕竟出使他国非比寻常,就算是皇上也必须深思熟虑的,轻易不能做下决定。”
婉贞明白她的心意,笑了笑,道:“我知道的,五嫂。”遂揭过不提。
然而她心里却清楚,既然瑞拉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说明朝廷已经向英国公使他们下过照会,此事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又何谈什么“还未定案”呢?不过她也相信,载涛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隐瞒这么重要的事qíng,必定有他的考量,不可仓促做下论断。
只是理智上可以接受,感qíng上却始终难以转过弯来,她一直认为,所谓夫妻,就应该相互扶持、坦诚相待的不是么?不论什么原因,好也罢歹也罢,总该说出来让她知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