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奥斯顿平日的为人处世,怎么也不像是个会跟人结下生死仇怨的人啊
婉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可就说不准了。或许是他自己的仇家,毕竟做生意的,想要完全不得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许是他以前抢了别人的生意结下的仇怨。又或许是……”
她有些犹豫,不由得看了载涛和载洵一眼。
他们三人相处默契,载涛和载洵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未语之意,不禁沉凝了脸色,沉声问道:“你怀疑跟我们有关?”
她点了点头,微微叹息着说:“洋人们都知道我们这次是为了军火采购而来,也已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从我们这儿大捞一笔。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通过奥斯顿另外自行找到了卖家,令他们的一连串得意算盘落空。如果他们发现了奥斯顿在这件事当中的作用,会对他恨之入骨也就毫不奇怪了。”
载洵神色沉肃,想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缓缓说道:“而且这么一来,我们就失去了另外渠道寻找军火供应商的可能,不得不回过头来接受他们现在这些苛刻的买卖条件,同时也对我们构成了震慑,威胁我们不要再妄想自作主张,抛开他们行事。端的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啊”
婉贞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愧是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人,心机之深沉毕竟不是自己这种半路出家之人能够比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就想到那么多,她只不过稍微提点了一下,他就能想到如此深入和透彻的地方,实在是不能不佩服
另一方面,她却也同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如果洋人们真的是打的这样的算盘,那他们的处境可就真的有些不妙了。
载涛紧抿着嘴唇。他自然不会对载洵的判断有什么异议,但唯一想不通的是,难道英国人就不怕打死了奥斯顿,引起国际事件、挑起国际争端吗?毕竟奥斯顿并不是普通人,不是那种随便打死也不用负责的阿猫阿狗啊
对于这个问题,婉贞也无法解释。按照她所知道的qíng况,现在的枪pào的准头远远比不上后世,再加上当时的光线、距离、障碍物等等的因素,她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故意打偏了还是原本打算瞄准要害的却失败了。
沉吟了一下,她道:“或许他们只是想要警告我们一下,顺便打伤奥斯顿让他不能跟我们同行,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国际争端,更甚者,他们原就是跟法国那边串通好的。”
三人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xing。载涛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猛地停下身子,斩钉截铁道:“不论如何,现在qíng势已经很不妙了。我们不能在此逗留,要马上离开才行”
载洵和婉贞对此都没有意见,点了点头,载洵道:“这是自然,不能明知危险还留在这儿。不过,奥斯顿怎么办?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能马上移动吗?”
婉贞咬着嘴唇,想了想道:“还是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吧。另外也可以听听大夫的看法,然后再做决定。”
三人于是计议停当,跟洋人jiāo涉的事qíng,自然jiāo给载涛和载洵去做,婉贞则负责奥斯顿那里,于qíng于理,不论他是否会继续与他们同行,他们都应该最大限度为他的安危负责。
奥斯顿的枪伤正如医生所说,并不致命,因此睡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上午便悠悠醒来了。
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一缕刺眼的光茫渗透进来,他立刻又不适地合上了眼帘,过了一阵,等那刺眼的感觉慢慢散去,这才又渐渐睁开。
映入眼中的第一个景象,就是婉贞那惊喜jiāo加的脸色,她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笑着,轻声问道:“奥斯顿,你醒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从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烂笑容中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她的话,并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婉贞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虽然医生说他并无大碍,可她总要自己亲眼看到了才能放心,为此,她几乎是一夜没睡,守在了他的身边。
“主子,水。”jú月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她急忙接过,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你睡了很久,一定口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水?”她柔声问道。
奥斯顿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一阵gān渴,发烧似的一个声音都说不出来,只得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愿。